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爱无回声 > 第一章

临澄是一只海马精。
我失忆的第三年。
是我对临澄爱意最浓的时候。
一场车祸,他也失忆了。
他爱上了照顾他半个月的医师。
我恢复记忆的那天。
正是他递给我孕检报告的日子。
1
得知临澄醒了的时候。
我还在查他出车祸的原因。
匆匆忙忙,没让他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我。
他又要委屈了。
我有些急切。
甚至顾不上回应昔日同事们对我打招呼的声音。
可还没迈进病房,就听见了他的笑声。
听着心情很好。
我推门进去。
看见的是临澄逐渐冷下的神色。
眼神陌生又疏离。
救助站中负责他治疗的医师是程茵茵。
她看见我,也收了些笑容。
叫了我一声:院长。
又向临澄介绍。
这是你的妻子哦。
我茫然地朝他笑了笑。
无措地抱紧怀里的向日葵。
他以前说,我就像这向日葵,永远朝着光。
所以我给他带了一束,庆祝他痊愈。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
接着开口。
你就是文漾吗
茵茵说你是我妻子
我生病这么久,你怎么现在才来
话语里满是咄咄逼人的意味。
我刚想解释。
又被程茵茵打断。
哎呀,院长是大小姐,哪会照顾人呢,人家每天来看你就不错了。
语含调笑。
明明临澄昏迷这半个月。
都是我忙里抽闲在照顾。
临澄却嗤笑一声。
是啊,我真是拖累大小姐了。
他的神色那么嘲讽。
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程茵茵告诉我,他失忆了。
像我一样,忘了些事情。
我强笑着。
像他曾经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述一样。
轻声向临澄陈述我们的一点一滴。
可他只是别过脸。
把手里我刚削给他的苹果给了程茵茵。
我识相地闭上了嘴。
他指着程茵茵摆在他床头的百合。
说:向日葵颜色太亮了,我不喜欢。
那时我心里想的是。
原来三年前,他救我上岸的时候。
心里是这种滋味。
我永远记得。
三年前我被对家推入海底时。
一只海马在我闭眼前变成了人形。
他托举着我上了岸。
睁眼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要报答我吗以身相许。
少年潮湿的碎发还在滴水。
他笑得很灿烂。
我思考了一番。
答应了他。
可在问到他名字时。
少年脸上的笑渐渐黯淡下来。
那时我对他的神情不解。
可后来我知道了。
他在怪我忘了他。
2
混乱的记忆在我脑海中翻涌。
海岸上,少年牵着我的手。
那张脸,曾对我扬起笑容。
可也是那张脸,如今好像丢下了我。
新鲜又陈旧的一段记忆。
似乎还裹挟着久远的爱意。
文小姐的记忆恢复了,是好事。
我朝心理医生笑了笑。
这三年来,临澄几乎每天都要向我讲述我们从前的事情,
我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
无非是。
少时我们一见钟情后,却被家人拆散。
等他再回来,却发现我由于人为的原因,忘记了他。
我相信他。
因为那时的心跳不会作假。
可是。
三个月以前的他知道我恢复记忆的消息会高兴。
而现在……
这已经不是好事了。
医生又问我。
临先生没来吗,他一直很希望文小姐恢复记忆,知道了这个一定很……
我适时打断她。
他不会来了。
他没有陪我来医院,而是去救助站看望程茵茵了。
就在我来医院之前。
我和临澄刚交谈过。
他作为一只海马。
临澄把一张孕检报告单推到我面前时。
我心底已有了猜测。
他说。
文漾,我怀孕了。
那上面明晃晃写着妊娠三周。
我只是僵硬地开口。
不是我的。
临澄是一只海马精。
也是我登记结婚三年的丈夫。
可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他忘记了所有。
后来甚至认定,那个陪了他半个月的医师程茵茵,才是他的真爱。
临澄看着我严肃的表情。
嘲讽地笑了出来。
当然不是你的,你都上环了。
我不由得心里一颤。
因为他曾说自己不喜欢小孩。
为此还流掉一个孩子。
所以我主动去上了环。
尽管细心护理过。
但还是有断断续续的炎症缠身。
我回忆着,眸光仍静静注视着他。
心中却泛着酸涩。
他看我不为所动的样子。
似有不满。
他说:是程茵茵的。
就是他近些日子一直陪着的人。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并不打算发表意见。
他收了笑容,脸上带着些愤恨。
我会生下来。
目光刺在我身上。
我咽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放弃告诉他我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
毕竟我想起来了,他却忘了。
我最终答道。
随你。
可临澄又不高兴了。
他瞪着我。
气氛僵持不下。
想了想,我又说。
我不同意离婚。
可他用嘲弄的眼神看着我。
当然了,文漾小姐欠我一条命,可不得养着我吗
而后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吩咐我。
文漾,我要吃麻辣小龙虾。
我逃避般收起午饭的餐盘,躲进厨房。
说:我去做。
等我花了两个小时做好一份小龙虾。
他吃了一口,就停下了动作。
很难吃。
没有程茵茵点的外卖好吃。
我随意说道。
那你就让她再点一份。
可能是觉得我的提议不错。
他眸光一亮,打量着我的脸色。
呵。
临澄嗤笑一声。
端起那盘小龙虾,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他摔门离开了。
虽然没说,但我能猜到。
他是去找程茵茵了。
从他醒后,他们的关系一日比一日亲近。
临澄有时几乎整晚不回家。
3
几日前。
我假装从楼梯摔下。
走廊的灯亮起,我听见临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不知是不是我太过期待,那声音似乎透着些慌乱。
还没等我松一口气。
他却接到了程茵的电话。
他居高临下望着我。
最终扭头去赴另一个人的约。
连拉我一把都不愿意。
我揉着假戏真做的脚踝。
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临澄再次站在我面前时。
还领着登堂入室的程茵茵。
他要求我。
文漾,我要你给程茵茵腾出一间房。
于是我开始打扫许久没有住人的客卧。
这只是一个要求,像从前很多次那样。
文漾,我要你在家里陪我。
所以我辞掉了救助站的工作。
文漾,我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
所以我辞退了保镖和保姆。
文漾,我要你……
他如何要求,我就如何做。
只是那时的他是撒娇的语气。
程茵茵掩面笑着。
文大小姐怎么去亲自做起这些活了。
她这时没再叫我院长了。
毕竟我已经辞职两年多了。
我没有理她。
自认还没必要给她什么好脸色。
但显然临澄不这么想。
他抓住我展开床单的手。
眼中透着一种玩味。
怎么,你生气了吗
我摇了摇头。
猝不及防对上他探究的眼神。
他又猛得甩开了我的手。
我和程茵茵住主卧,你睡这里吧。
他牵起程茵茵的手。
后者闻言朝我得意一笑。
叨扰啦,我吃不了辣,文大小姐以后做饭少放些辣。
我怔了怔,望着临澄辨不清神色的脸。
随即答道。
好。
又只剩我一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我刚理好卧室。
母亲电话就打来。
新闻,处理一下。
很简洁,她一向这样。
甚至听不出情绪。
我握着手机等她挂断。
却又听她说。
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别怪我对他动手。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问她。
是你做的吗
临澄失忆,是你做的吗
毕竟,我曾经忘掉他,就是因为母亲。
我咬着下唇,心中混乱。
却听到那边传来不屑的笑。
如果是我,我会直接除掉他。
嘟嘟的提示音响起,我却松了口气。
自从三年前我为了临澄拒绝了安排好的婚事后。
就和母亲的关系急转直下。
却依然保留着别扭的联系。
她说。
你好的很,又为了他拒绝我给你挑好的人。
我那时敏锐地抓住她话中的又字。
颤抖着声音问她。
那第一次呢,你是怎么解决的
她漠然看向我。
找人催眠你,让你忘了他。
思绪回笼。
我翻开手机,在首页就刷到这样一条新闻。
文氏大小姐被小三登堂入室。
配图正是临澄带着程茵茵在我家大门前的照片。
临澄拥着程茵茵,扭头看向镜头。
他是故意的。
或许我该强势一些。
但心底对遗忘他多年的愧疚。
以及他救我一命的感激。
我一次次选择了退让。
我叹了口气。
无视掉那些嘲讽我的评论。
联系公关团队处理了那条新闻。
4
第二天一大早,程茵茵戳着临澄的小腹。
转身一脸新奇地朝我道。
好神奇啊,还没想过这辈子有男的给我生小孩呢。
我正对上临澄兴味的眼。
不由得想起。
我们那个不到两个月就被临澄流掉的孩子。
我曾为此伤心很久。
他也不厌其烦地哄了我很久。
没想到他如今失了忆连原则都忘了。
我压下心底的情绪。
借口出门买早饭。
将要回家时,接到了久违的电话。
院长。
听筒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有些惴惴不安。
能这么叫我的,只有救助站那些人。
我眼中盈起笑意。
唤她:齐蕤。
她的声音欢快起来。
院长!你还记得我,柒柒说你都忘记我们了。
齐蕤是救助站的义工。
自从城市里的精怪越来越多。
就有人开设了专为他们提供帮助的救助站。
而我曾是救助站的副院长。
我遇见齐蕤的时间比临澄更早。
甚至于,她才是那个使我萌生建立救助站想法的人。
她本体是一只鸽子,被我救回后就留在了救助站。
正要说话。
却在门口遇见了临澄。
他提着一袋水果,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正蹙眉看向我的手机。
你在和谁说话
我朝他做了个口型。
朋友。
眉眼里还带着笑意。
电话里传出。
柒柒生病了,院长可以来看看她吗
我正要答应。
临澄却一把抢过我的手机。
直接按了挂断。
带着一种戾气。
不许去。
我一脸莫名。
临澄却已经转身回了家。
将手机重重搁在桌上。
我还没想明白他这脾气又从何而来。
就看见程茵茵出来迎接他。
她熟稔地从临澄提着的袋子里翻出一只梨。
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差点忘了临澄已经不记得我的喜好。
恍惚还以为是买给我的。
临澄瞅了我一眼。
把手里的袋子塞到程茵茵手里。
程茵茵又把梨递给我。
文漾,帮我洗一下呗,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她转身回望。
你说对吧,临澄。
我看着冷眼旁观的临澄。
接过了程茵茵手里的水果。
此刻我开始怀疑。
我现在的做法是错的。
也许我该放手。
5
我还是去了救助站。
已经很久没有反对过临澄的决定。
但柒柒和齐蕤都是我很早前救助的。
我放心不下。
齐蕤领我到病房时。
病床上的小姑娘还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上下打量我一眼。
高冷地哼了一声。
我问齐蕤她是怎么受的伤。
和临澄救院长姐姐的时候一样啦,跳水救人。
她看了柒柒一眼,贴近我的耳朵。
悄声说:但她忘了自己是旱鸭子不会游泳。
我憋着笑意。
递出自己烤好的小蛋糕。
小姑娘见了吃的也就顾不上生气。
只是愤懑地控诉,我有了老公就不管她们了。
临走时还拉着我的衣角。
我看她面色犹豫。
问她:怎么了
她一脸纠结。
前几天,我看见临澄从你办公室拿东西,是一个粉蓝色的盒子。
我记得他之前对你很好,但是最近……
我一怔。
想来她也看到了最近的新闻。
柒柒咬着下唇,仰着脸问我。
文漾姐姐,他是不是偷你东西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
有些好笑地说。
我办公室早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小姑娘家家别想那么多。
虽是这么说,可我还是去办公室看了一眼。
走到标着副院长办公室的房间时,我有些讶异。
本以为会落灰的地方,如今还是一尘不染。
我扭头看了看身侧的齐蕤,心照不宣笑了起来。
如我所言,办公室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唯一少了的。
是一只海螺。
而包装它的,正是我挑选的粉蓝色的礼物盒。
那是我曾经想送给临澄的礼物。
正处于两年前临澄让我辞去工作的时候。
我当时有些不高兴。
毕竟是我喜欢的事业。
可碍于临澄对婚姻匮乏的安全感,我还是选择了陪他。
离开的时候把礼物留在了这里。
后来自我安慰是临澄离家人太远太过孤独。
调理好了后还向他说过,却一直没来取。
只是,现在的临澄怎么会记得
我拨通了临澄的电话。
下意识想要问他些什么。
可那边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意识回拢,快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我问:你在做什么
他不耐烦地说。
游乐园啊,怎么了
不远处似乎还传来程茵茵的笑声。
我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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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你去哪了
临澄靠在大门口的墙上。
目光沉沉看着我。
救助站。
我停下脚步,向他展示手中的花。
他蹙着眉,语气更冷了些。
我不是说过,不准去吗
多么好笑,我已在救助站待了三日。
他在今天才发来询问我去向的信息。
我站在昏黄的路灯下。
注视着一脸怒容的临澄。
许久之后,我说。
临澄,我们离婚吧。
他目光有一刹那怔愣。
而后是满满的迷茫。
你说什么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皱起眉,站直身体。
为什么
因为我不让你去救助站吗
他看着不发一言的我。
还是因为程茵茵
问这话时,他眼里似乎跃动着一丝喜气。
我已经让她离开……
无视这异样的神情,我打断他。
临澄,够了,结束吧。
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离开办公室后。
我已找人查过,临澄的失忆是装的。
装失忆的原因,我不敢想,却不得不去想。
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为了程茵茵,那个近日来他日日陪着的人。
临澄愣在原地。
半晌后才开口。
怎么,大小姐说话不算话,要丢掉我这个救命恩人了
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慢。
我摇了摇头,接着说。
当年绑架我的人花了三百万买我的命,我就给你三百万。
虽然以身相许食言了,我也不能不报恩。
你用这笔钱干什么都行,养你自己,养你的孩子,就算你要养程茵茵,我也……
临澄靠近几步,逼问我。
是因为程茵茵吗
看着他眼中跃动的火光,心中划过疑惑。
我细细想了想。
是因为程茵茵吗
是,也不是。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因为程茵茵的出现才走到这一步吗
是,又不是。
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失忆了,才爱上别人。
后来又发现,他是爱上了别人,所以选择忘了我。
我叹了口气,挑明。
临澄,你根本没失忆。
他彻底僵在原地。
而我继续说着。
你不必为了和她在一起而假装失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是这样的。
他眼里的光熄灭,喃喃道。
不是这样的。
又转而神情挣扎。
不是这样的,你根本不懂。
他蓦地退后,眼神却锁着我。
你休想甩掉我,没门。
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
只留下一脸莫名的我。
不由得开始回想那些记忆。
当年我们被父母拆散。
临澄被母亲扔回海里。
他的族人也禁止他再离开。
我们约定好,有机会就偷偷出来见面。
可那之后,临澄再没见过我。
他说他惶恐至极。
怕我放弃了他。
于是他挑了个防守松懈的日子。
趁机溜走,却在路上捡到了被扔进海里的我。
我那双熟悉的脸上,睁开的眼睛里。
是疑惑的眼神。
终于,在我询问他来历后。
他的心也随之沉底。
幸运的是,借着救命之恩的事情。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可他还是不确定,我是为了什么选择他。
他希望我恢复记忆。
于是每周陪我去看各种医生。
得出的结果都是,只能循序渐进,还不能确保一定恢复记忆。
他像是得知自己死去了爱人一般难过。
可忽视了,我的眼里早已是和从前一样的爱意。
我理解他对于我们之间的担忧。
所以他有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
我不知道的是。
临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
程茵茵被他找借口赶出去了。
那本来就是他选好的一个工具。
为了什么呢
应该是让我生气。
我生气了,就代表我吃醋,代表我在乎他。
只有爱一个人,才会因为他身边出现的异性而吃醋,不是吗
他每日都在想,我爱不爱他,我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7
我搬到了另一处房产。
留给临澄的黑卡,我已经打给他三百万。
毕竟从小到大我受到的教育都告诉我,要知恩图报。
这也是当初让母亲松口的原因。
我又重新回到了救助站。
真正的院长全国各地忙碌,从未见过其人。
所以这里的人平日里都叫我这个副院长为院长。
自从我辞职后,这里也没招收过新的副院长。
同事和病人们还为我开了欢迎会。
临澄又来找我。
很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又推给我一张纸。
只不过这次的是打胎的病历。
他说:我打掉了。
可我想的是。
又打掉了,像我们当初的孩子一样。
为什么
我抬眼问他。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那本来就只是一次意外。
我问:程茵茵知道吗
他费解地皱起眉。
为什么要她知道
而后换上一脸委屈,想像从前一样对我撒娇。
文漾,我好疼啊。
我突然一阵恶寒。
指了指他因着急进来而没有关上的门。
那看来还不知道。
但现在她知道了。
程茵茵正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
她抱着自己的文件,是来辞职的。
前脚还想着和临澄双宿双飞,后脚就发现自己被抛弃。
偏偏抛弃她的人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知道就知道。
临澄转过头。
喂,我们分手吧。
他抬起下巴朝程茵茵说到。
又嘟囔道:反正我也没跟你说过要在一起。
她一脸屈辱。
愤怒地看着我们。
将文件狠狠地摔在门口,离开了。
临澄转头看向我。
她走了。
他的态度,好像一场闹剧已经结束。
我诚恳地告诉他。
临澄,我不会因为离婚就不管你的。
我以为他是担心日后的生活。
他却仿佛被激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站了起来,又俯身盯着我。
你说要怎么做怎么才能原谅我
他的呼吸几乎洒在我的脸上。
我向后退了退。
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他气急。
到此为止你要跟我到此为止
别开玩笑了,你为了我拒绝了两次联姻,你现在说要跟我到此为止
还未等我回话,他又自嘲地勾起唇角。
哦,我忘了,你才是真正失忆的那一个。
你忘了我一次,我忘记你一次,不是很公平吗
他眼眶红起来,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却把我问的愣住了。
原来他主导的这一场闹剧,是为了公平。
是想让我也体会一遍他曾经的悲伤,来达到的公平吗
良久的沉默无声。
最终,我朝他笑道。
忘了你
你知道我想起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吗
你给了我一张孕检报告。
我把那张纸推回他身前。
临澄霎时卸了力气,一脸的茫然无措。
他跌落在座椅上。
无助地看着我。
你……记起我了
可你……
可我再也不能爱上你了。
我接上了临澄未能说出的半句话。
他眼中挣扎之色更浓。
文漾,你不能抛弃我。
你忘了我们婚礼上的誓词吗,你说不会抛弃我。
他又试图用曾经的承诺来绑住我。
我回他。
临澄,你先抛弃了我。
临澄对我们的婚姻没有安全感。
我不是没有察觉。
三年前。
我睁眼时看见他骤然扬起的笑意。
心跳得很快,像是先记忆一步,认出了他。
所以我答应了他。
后来我一直认为我们很幸福。
虽然临澄说的那些事我都记不起来。
虽然他经常一脸哀怨地看着我。
但我以为既然曾经相爱,那就可以重新开始。
可我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8
救助站的日子过得很慢。
花鸟鱼虫,各种生物都有。
有从建造之初就待在这里的,也有新来的。
无一例外,这里的人都从未见过那位院长。
可最近,院长通知我,要来视察了。
今天就是救助站那位从未露面的院长来视察的日子。
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是一副紧张的神色。
齐蕤在我旁边不停地整理自己的服装。
文漾,你说这院长会是什么样的人啊。
万一很严肃很严格怎么办
我安抚她,心里却也好奇。
都开办救助站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坏人。
院长是低调的排场中出现的。
没有像齐蕤猜测的那样用车队开路,也没有请很多记者拍摄造势。
救助站门口只停了辆黑色的商务车。
我看着从中出来的中年女人。
墨色卷发、红唇、剪裁利落的黑色的西装。
虽然戴着墨镜。
但露出的下半张脸仍让我僵在了原地。
妈妈……
我喃喃地开口。
思维开始飞散。
我曾经想,为什么这些能变成人的生物没有自己的医院呢
他们受了伤都没处可去。
所以我想开办一个救助站,就像是他们的医院。
有人知道我的想法后,给予了我很多资金上的支持。
只是……我从没想过那会是我的母亲。
齐蕤在身侧偷偷掐我胳膊。
你在说什么,虽然这确实是妈妈级别的,但你也别这么叫出来啊。
我回神,眼神复杂地和那人对视。
她随手摘下墨镜,终于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正是我的母亲,文蔺言。
她的目光扫过我,没什么表情。
而后招了招手。
保镖驾着着两个人上前来。
临澄抬头,看见我时灰败的脸上浮起委屈的神情。
哑声道:文漾,我好疼啊。
他衣服盖不住的地方,皆是青紫的伤痕。
自从那天临澄失魂落魄地走出救助站。
我有很长时间都没再见过他。
他拒绝了我提供给他的金钱。
只要求我暂缓离婚的日期。
没想到是落在了母亲手里。
而另一个正大喊大叫的,是程茵茵。
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喊叫。
放开我。
你们凭什么抓我
目光在触及到我的时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朝我喊着。
关我什么事,是他先勾引我的。
我吸了口气,维持镇定,对文蔺言开口。
妈妈,放开她吧,她说的有道理,这不关她的事了。
母亲注视我片刻,给保镖使了个眼色。
那人便捂着程茵茵的嘴,迅速拖着她离开。
齐蕤一脸震惊地在我们之中看来看去。
文蔺言这才四处打量了下救助站。
目光锐利地扫过院子中的花花草草。
走廊上偷偷张望的义工,和窗户里病患们探出的脑袋。
这里,还不错。
她看我还呆站在原地。
副院长,不带我四处走走吗
其实三年前买我命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母亲的对家。
得知我被绑架后,她显露出少有的慌乱。
我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那家的人再没出现在公众眼前。
我派出去的人,也说他们没了踪迹。
我知道,在那之后,母亲看我的眼神里总带着些愧疚。
不过我却没心思也没机会在和她交流。
我拉上还一脸疑惑的齐蕤。
用公事公办的态度给她介绍救助站的情况。
齐蕤就
在一旁补充。
一路就像普通的下属向老板汇报工作。
只是在参观完后,她以有事商量的借口。
留我在办公室单独谈话。
她问我。
我听说有人自导自演了一场车祸,还演了场失忆的戏,你有听说吗
我平静回应。
听说了。
她笑着看我。
难怪你这次不为他出头了。
她又问。
听说你把钱都给了他,学会包养小白脸了
我咬着唇,默不作声。
面前响起一声轻叹。
还不跟我回去吗
9
我又拒绝了母亲让我回去继承家业的要求。
但这次不是为了别人。
是为了我自己。
看见我摇头的时候,她的神情又黯然起来。
我不敢看她。
目光躲闪间看到了窗外,挤着一个个熟悉的脸。
我说。
妈妈,我待在救助站,只是因为我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工作。
我想要建造这间医院的想法,比临澄的出现更早。
可她一直认为。
我不听她的,不和她安排好的人结婚,不像她期望的那样继承她的路。
是因为临澄。
他是我第一个违抗母亲的理由。
也成了母亲眼中唯一一个导致我叛逆的原因。
毕竟在临澄出现以前。
我几乎对她言听计从。
我抠着手,忐忑着。
何况,救助站也算您的产业。
文蔺言挤出一个复杂的微笑。
抬起手。
我下意识地闭眼。
没想到她只是把墨镜戴在我的脸上。
早知道再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号了。
她没能从我脸上找出一丝勉强或赌气,只有平静和坚定。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
那些偷听的家伙瞬间作鸟兽散。
母亲指着旁边的院长办公室的牌子。
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
她临走前,把临澄的处理权留给了我。
他被绑在座椅上。
望着他慢慢升起希冀的眼。
我清晰地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我感谢你,不只是因为你救了我。
还因为,你让我意识到了我是有选择的。
对于之前忘了你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想这我没什么好愧疚的。
我们离婚吧,就这样结束。
他红着眼问我。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我们从前那么相爱,你要抛弃我吗
还是说,你母亲又来找你联姻了,你这次要和那个什么祁家的人在一起
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他说祁家的人是我母亲曾经给我找的联姻对象。
我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我皱起眉来,也懒得再费口舌。
所以威胁他。
如果你再不离我远点,母亲会怎样对你,我也说不好。
也许为了讨她高兴,我先一步解决你呢。
不知是不是我的威胁起了作用。
在登记了离婚后我没再见过他。
后来我才知道。
他从没有离开过。
甚至暗中一直跟着我,骚扰、警告任何试图接近我的异性。
在他试图把一只海螺放在我窗口时,被保安抓住了。
他说:我错了,原来你不爱我的时候是这样的。
我只是冷眼看着他,再联系了他的族人。
把他强制送回了海里。
至此,才算做结束。
我和他离婚的消息算得上轰动。
毕竟我当年为他拒绝了联姻,和母亲闹僵的事情至今还有网友讨论。
有支持我的,有怀疑我的。
趁着热度,我只是开设了救助站的账号。
定期分享救助站中这些病人的故事。
柒柒算是成了最受欢迎的小明星。
偶尔还能听见她对新来的义工们说。
不会游泳就不要跳水救人。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里,救助站的义工也多了很多人类。
我指着对面的副院长办公室。
拍着齐蕤的肩膀。
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
却被她挠着腰。
调笑我:你装什么深沉。
母亲依旧忙碌,我们之间的关系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不再提让我回去的事。
但会时不时让助理送些商业管理类的书过来。
美其名曰,就算管理慈善机构也需要现代化经营。
我笑着收下。
后来,母亲又领养了一个女孩。
新闻报道后的次日,那个妹妹就被母亲带到救助站来看我。
小姑娘看起来安静又乖巧,但眼睛里有光。
她伸手触向因重病维持不住人形的一株君子兰。
这株君子兰刚被她埋进土里。
并且问我:姐姐,我以后学医,能来你这里上班吗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母亲想要拉走她之前。
告诉她:恐怕不行,这里没有岗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