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宗后山,暮色初沉。
林间冷风裹着昨夜的腥气,褚寒衣立于石阶尽头,掌心还残留那卷血书的微寒。谢玉箫一袭淡青宗袍,于他身侧停步,眉目冷峻,眸光落在前方封闭已久的铜门。
铜门高耸,兽面浮雕狰然,中间嵌着一块玄铁令牌,令牌旁刻着“天微秘境”三字。宗门长老环列两侧,气氛凝重异常。宋羽棠亦在队伍中央,黑发挽成松辫,眸底悄然浮动琥珀色光晕。
“此地……”寒衣低声,目光扫过门侧,心头泛起早年听长亲闲谈的碎片记忆。
谢玉箫静静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秘境开启,多半因门中有变。”她微微提高音量,步前两步:“诸位,入内之后,需慎行——天微秘境异象不测,难以把控。我谢玉箫为队长,若有异议,可即刻明言。”
余照古翩然现身,素袍淡定。眼眸却阴鸷流转,只向众弟子扫了一圈,唇角微翘:“此番加试,方显青霄新秀根骨。诸位,好自为之。”
铜门缓缓开启,一道碎痕顷刻间在空气中席卷。四人小队受令率先入内,步入迷雾弥漫的幽径。
石壁幽深,苔痕如印。褚寒衣握紧血书残页,跟随玉箫与羽棠前行。脚下有细沙暗流,远处偶有机关轰鸣。他侧耳倾听,余照古的声音却似还幽幽隐在褚寒衣耳畔——难辨善恶。
“这道门背后有异族遗迹。”宋羽棠突然停步,眉头紧锁。她鼻翼微动,双瞳深处一抹蓝光一闪即逝,手中银针微颤。“我……有熟悉的气息。”
谢玉箫袖口一扬,示意众人戒备;她并不问羽棠来历,但眼里多了几分警惕。前方乱石堆里,一根带有异族纹路的枯骨斜插土中,闪烁淡淡灵光。
尧清川在后方笑着揽过队伍:“这秘境传言多,有人说藏着远古封神榜的残片,也有人言那是镇界灵兽的墓穴。寒衣,你怎么看?”
“信则有,不信则无。”寒衣答得低稳,目光始终扫过石壁之上,细细甄别着青霄宗历代用印与自家先祖留下的暗号痕迹。对他而言,这一切都不是传说,而是能触摸到的过往。
队伍深入迷雾,沿着壁间凹槽,行止变得缓慢。机关猝然启动,数道飞刃陡然弹射。谢玉箫一声断喝,掌中灵力绽白,璎珞般光流化为盾障。
宋羽棠却在此刻向左疾掠,猛地拖过寒衣和玉箫:“这里——墙后有隐道!”她声音突变,隐含异族语调。尧清川一惊随上,身影一闪,众人齐齐跃入岩壁裂缝。
密道幽黑,下方残存古族符箓。空气骤然凝滞,褚寒衣半蹲在地,目光与壁龄交错,看见一枚残破的鳞纹玉玺。那鳞纹独特,实是褚家旧族的信物。
他指尖颤动,玉箫低声:“寒衣?”
“是我家——先祖遗物。”寒衣望着玉玺,目中光影微动,手背青筋绷紧。此刻他清晰知晓,褚家曾在青霄宗秘境留下痕迹,便是为这危局布下归途。
尧清川轻拍他肩膀:“冷静点,这里机关未除,小心为上。”
众人沿密道而行,宋羽棠时而回首,神色已不再只是天真,发梢下隐约现出墨色鳞片。她似乎察觉到自身异变,抚手紧紧按住短发:“我l内有东西在动。”
谢玉箫神色一紧,走到羽棠身侧,用灵力探查:“你l内灵脉未乱,唯有异族血脉苏醒。”
尧清川打趣化解:“本来就不是正常人,你别怕。”
羽棠低声道:“我不怕,只怕拖累你们。”
褚寒衣望她片刻,语调坚毅:“青霄宗收你为弟子,自无弃人之理。你既在我队,便共进退。”
为应对日益险峻机关,谢玉箫主导安排次序:“寒衣探路、羽棠感知机关、清川殿后。我负责决策。”
众人果然配合,但一路走来,紧张与不安仍堆积心头。石壁随后陡转,罅隙中照出鲜红符纸。余照古布下的考验沉沉压下。
忽而,一道灰影从岩隙挤出,数枚冰刃四散。宋羽棠猛然举手,掌间光芒与石壁灵纹共鸣,强行压制机关转动。
尧清川大笑:“羽棠这本事——我也学不来!”
“你别只顾逞强。”谢玉箫斜瞥他一眼,眼神中不容置疑,“此地变化频繁,不许胡闹。”
他收敛笑意,神色隐现坚硬:“明白。”
再往前行,地势忽宽。密道尽头,现出一片空旷祭坛,祭坛上散落古铜器皿,中央悬挂一幅残破旗帜——其上赫然绘着褚家旧字,半隐半露于尘埃中。
褚寒衣停步,寒风吹起衣角。他将玉玺安放在祭坛,深吸一口气。谢玉箫轻步踏至身后,声音柔缓:“曾经的褚家可有人入这秘境?”
寒衣低语:“先祖曾书,‘天微变则家族命改’。我母亲……或许也是为此。”
一旁宋羽棠的气息越发古异,琥珀色瞳孔微微收敛,身形摇晃。谢玉箫细察,眉头紧锁:“羽棠,你还撑得住吗?”
“快不行了。”宋羽棠喘息间,鳞纹逐渐蔓延至颈侧。尧清川上前相扶,低声鼓励。谢玉箫目光沉着,手中灵力已凝聚。
余照古的控制在秘境内逐步显现。突然,祭坛四角符文骤亮,天顶洒下乌蓝雷光。机关复转,灵力狂涌。谢玉箫果决一挥袖,灵壁托住所有人,通时以冷静决断指令:“寒衣,破解褚家阵法!清川,护住羽棠!”
寒衣屏息凝神,指尖划开玉玺暗槽,输入灵力。旗面上的旧字应声浮现,一行鳞文流转,石板下面暗门渐开。尧清川镇守两侧,宋羽棠盘膝调息,鳞片消退。
余照古在远处高台观望,眼中算计闪烁。他暗自唤出另一队弟子,使密道中出现新的冲突。队友中有数人受挑拨,对谢玉箫领导略存不服。
两队初遇,剑拔弩张,一句“外门弟子怎敢逞威!”掀起争执。谢玉箫冷静应对,言辞利落:“此处关乎青霄宗大势,不容你我私斗。若再生事,定有宗门追究。”
对方迟疑片刻,被其气场镇服。褚寒衣举目望向祭坛深处,心头暗下决心——家仇未雪,宗门风暴迫近,但此刻恰有战友通肩,信念反因危局而坚。
混乱渐平,秘境深处留下一道暗门。众人齐心,褚寒衣首入。宋羽棠恢复如常,谢玉箫威信初展,众队员生出信服。尧清川侧身随行,目光坚定。
石门合拢,背后雷电游走。前方却是一道纵深甬道,幽光不止。
步入幽深甬道的褚寒衣,眸中倒映鳞文与旗影。他身后的队伍已然收敛分歧,彼此依靠。家族旧痛、门中风暴、异族血脉——在幽暗秘境中皆成磨砺的刃。
褚寒衣最后回身,目光落在玉箫和羽棠脸上。他未多言,却在心底将此刻意志铭刻,无论前路如何变幻,不再独行于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