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年前,A大BBS论坛的置顶帖,飘红了整整一个月。
标题是,《扒一扒计算机系天才少女姜浅,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帖子里,有我获奖论文的截图,旁边附着一篇国外期刊的冷门文章。发帖人言之凿凿,说我抄袭,是学术窃贼。
这只是开始。
很快,各种匿名爆料层出不穷。有人说我私生活混乱,同时交往好几个男朋友。有人贴出P过的暧昧照片,说我为了奖学金,和教授有不正当关系。
谣言像一场瘟疫,席卷了整个校园。
我从一个获奖无数的天才,瞬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试图解释。但没人听。
那些平日里和我谈笑风生的同学,见了我,像见了什么脏东西,绕道而行。
那些曾经夸我前途无量的教授,找我谈话,言语间全是劝我顾全大局。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周子昂。
他是学生会主席,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也是我的男朋友。
我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他选择了消失。我疯狂地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得到的,只有一片死寂。
直到最后,我在BBS上看到了他的公开声明。
关于姜浅同学的事情,我深感震惊与痛心。因个人原因,我与她已于日前分手。希望大家理性看待,不要过度攻击。
他撇清了所有关系。
还假惺惺地,让我不要被过度攻击。
真可笑。
那天,我独自一人,站在系主任的办公室里。
窗外,是林薇薇。她挽着周子昂的手臂,站在楼下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对我露出了一个胜利的,轻蔑的微笑。
林薇薇,学生会的文艺部长,我的室友。
也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嫉妒我,嫉妒我的成绩,嫉妒周子昂对我的好。所以,她毁了我。
系主任把一张退学申请表,推到我面前。
姜浅,学校的声誉很重要。他叹了口气,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的两个人。
我什么也没说。
拿起笔,在申请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浅。
写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我在心里发誓。
我一定会回来。
今天,我回来了。
站在A大熟悉的校门口,看着求是创新四个烫金大字,我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比如,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摇身一变,成了即将执掌他们生杀大权的人。
我整理了一下领口,迈步,走进了这扇曾将我拒之门外的大门。
真有意思。
狩猎的季节,到了。
2
计算机学院的大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院长李国安站在台上,清了清嗓子。
各位老师,同学,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一件大事。
台下,坐着学院所有的教职工,还有各年级的学生代表。
其中,就有林薇薇和周子昂。
他们现在,是大四的学生,是学院里最耀眼的金童玉女。周子昂凭借学生会主席的履历,已经被保送本校研究生。林薇薇也靠着优越的家境,拿到了国外名校的offer。
他们看起来,前途一片光明。
他们大概早就忘了,三年前,有一个叫姜浅的女孩,被他们亲手踩进了泥里。
李国安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众所周知,我们学院的系主任一职,已经空缺了半年。经过校领导和董事会的慎重决定,我们终于,为计算机学院,请来了一位新的掌舵人！
台下,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
谁啊这么神秘
听说是从国外回来的大牛,特别年轻。
林薇薇撩了一下自己新烫的卷发,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她对这种学术会议,向来没什么兴趣。要不是学生会要求,她才懒得来。
周子昂坐在她身边,神情淡然,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新任系主任,姜浅,姜主任！
李国安的声音,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先是静了一瞬。
随即,掌声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会议室的门口。
姜浅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又有点陌生。
林薇薇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周子昂的身体,也猛地一震。
他们几乎是同时,转过头,看向门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踩着七厘米高跟鞋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一头利落的及肩短发,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眼神,清冷,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刀。
是姜浅。
但又,完全不是他们记忆里的那个姜浅。
记忆里的姜浅,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扎着马尾,戴着厚厚的眼镜。虽然成绩好,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怯懦和自卑。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自信,强大,气场全开。
她像是从烈火中重生的凤凰,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冰冷而华丽的光芒。
会议室里,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反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那些,曾经参与过那场狂欢的,大四学生。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那个被他们网暴到退学的废物,怎么可能……成了他们的系主任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姜浅目不斜视地,走上了讲台。
她从李国安手里,接过话筒。
她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台下。
最后,在林薇薇和周子昂的脸上,停留了半秒。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两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林薇薇的心,没来由地,一阵狂跳。
周子昂握着手机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
姜浅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到了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
大家好。
我是姜浅。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系主任。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带着一丝嘲讽的弧度。
以后,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3
我的上任,像一颗深水炸弹。
在计算机学院这片看似平静的池塘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当天下午,我就召开了第一次全系教职工会议。
会议室里,坐着学院里所有的教授、副教授、讲师。
大部分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探究和……不服。
一个二十三岁的系主任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姜主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率先发难了。他是学院里的老资格,叫孙德海,向来看不上年轻人。
恕我直言,您这个年纪,恐怕连博士都还没毕业吧来当我们系的主任,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他的话,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然后,我按下了投影仪的遥控器。
屏幕上,出现了一份我的个人简历。
很简单。
【姜浅】
【年龄：23】
【学历：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博士】
【主要研究方向：量子计算、人工智能算法】
【主要科研成果：《基于量子纠缠的超光速通信模型构建》,发表于《Science》……】
下面,是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国际顶级期刊的论文列表。
以及,十七项,已经注册的,人工智能领域的个人专利。
会议室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屏幕。
脸上的表情,从不服,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麻省理工的博士
《Science》的封面文章
十七项个人专利
这……这是个什么怪物
孙德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关掉投影,环视了一圈。
现在,还有人对我的资历,有疑问吗
没有人敢说话。
在学术界,成果,就是最硬的拳头。
我用一份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望尘莫及的履历,狠狠地,把他们的质疑,砸了回去。
很好。我点了点头,很满意这种效果。
既然大家没有疑问了,那下面,我来宣布几项,新的规定。
我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第一,从下周开始,所有教职工,实行末位淘汰制。每个季度的KPI考核,排名最后的两个人,自动解聘。
第二,所有学生的毕业设计,必须由我亲自审核。任何弄虚作假、抄袭剽C的,一经发现,直接开除学籍,绝不姑息。
第三,学院将成立一个新的,‘尖端技术实验室’,由我亲自负责。所有资源,都会向这个实验室倾斜。但是,能进这个实验室的人,也必须通过我,最严苛的考核。
我的话,一字一句,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知道,计算机学院,要变天了。
散会后,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走了。
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是周子昂。
他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浅浅。他叫了我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像在看一个打扰我工作的学生。
周同学,有事吗
我的称呼,让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我……我们能聊聊吗他艰难地开口,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打断了他,语气,冰冷,疏离。
我现在是你的系主任,你,是我的学生。
我们之间,除了学术问题,没什么好聊的。
我拿起桌上的文件,站起身,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薄荷味。
三年前,我曾为这股味道,沉沦。
三年后,我只觉得,恶心。
周子昂,你大概以为,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抹掉你当年,插在我心上的那把刀吧
你想得,太美了。
我回来,不是为了听你道歉的。
我是来,看你们,一个个,是怎样从高处跌落,摔得粉身碎骨的。
好戏,才刚刚开始。
4
我宣布的第一把火,烧向了毕业设计。
计算机学院的毕业设计,向来是走个过场。大部分学生,都是从网上东拼西凑,或者直接找枪手代做。
只要不得罪导师,基本都能过。
而这一届的毕业设计里,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周子昂和林薇薇他们小组的那个项目。
项目名叫云端恋人,是一个基于AI情感模型的,虚拟社交APP。
这个项目,概念新颖,界面华丽,在之前的几次答辩中,获得了所有老师的一致好评。
周子昂和林薇薇,也早就把这个项目,当成了他们简历上,最光鲜的一笔。
他们甚至,已经联系好了投资人,准备一毕业,就拿这个项目去创业。
可惜,他们遇到了我。
我拿到他们项目代码和设计文档的那个晚上,只看了十分钟,就发现了问题。
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们的核心算法,那个所谓的情感模型,逻辑上,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整个APP,不过是一个用精美UI包装起来的,空壳子。
真是有意思。
骗得了那些老古董,可骗不了我。
第二天的全系公开课上,我当着所有学生的面,把这个云端恋人项目,从头到尾,批了个体无完肤。
我没有点名。
但我把他们的项目PPT,一页一页地,放了出来。
……这个所谓的,情感交互算法,逻辑混乱,漏洞百出。请问,设计这个算法的同学,你是把用户,当成智商不超过70的草履虫吗
……还有这个数据库架构,简直就是个笑话。并发数一旦超过一千,我保证,你们的服务器,会瞬间,原地爆炸。
……至于这个商业模式,就更可笑了。一个连核心技术都没有的空壳子,也想去拿融资你们是想去金融诈骗吗
我的话,一句比一句,更狠。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周子昂和林薇薇的脸上。
台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我看到,林薇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捏着笔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而周子昂,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想象,他此刻,有多难堪。
他一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得粉碎,踩在脚下。
一个好的项目,核心是技术,不是花里胡哨的PPT。
我关掉投影,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
如果,你们是想拿这种垃圾,来糊弄我,企图蒙混过关,拿到毕业证。
我劝你们,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我的标准,只有两个字：要么,牛逼。要么,滚蛋。
下课后,学生们像潮水一样,涌了出去。
周子昂和林薇薇,却坐在原地,没有动。
林薇薇的眼睛,红红的,死死地瞪着我。
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她大概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年前那个被她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会突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周子昂站了起来,朝我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站在讲台下,仰头看着我,声音,压抑着怒火,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我笑了。
公报私仇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周同学,首先,你的项目,在我看来,连垃圾都算不上,我根本不屑于‘报私仇’。
其次,就算我真的是公报私仇,你,又能怎么样呢
我凑近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
周子昂,你给我听好了。
三年前,你们是怎么把我赶出这个学校的,我就会让你们,怎么滚出去。
这,才只是个开始。
说完,我拿起教案,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周子昂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5
毕业设计被我驳回,对周子昂和林薇薇的打击,是巨大的。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剩下的两个月里,推翻重来。
否则,他们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林薇薇大概是咽不下这口气,开始在背后,搞起了小动作。
她开始在学校的论坛上,匿名发帖,散布我的谣言。
说我年纪轻轻当上系主任,是靠不正当关系。
说我公报私仇,打压学生。
甚至,还把我三年前,那盆抄袭的脏水,又翻了出来。
可惜,这一次,响应她的人,寥寥无几。
我不再是那个,无权无势,任人欺凌的穷学生了。
我是系主任。
是那个,手握他们毕业大权,能决定他们未来的人。
所以,即便有人信了她的鬼话,也没人敢站出来,公然和我作对。
林薇薇的这点小伎俩,在我看来,可笑得像小孩子过家家。
我甚至,都懒得亲自出手。
倒是有一个人,比我还先坐不住了。
是当年那个,劝我顾全大局的系主任,现在已经退居二线,成了一个普通的教授。
他叫王建国。
当年,他是第一个,给我定罪的人。
现在,他又成了第一个,跑来向我示好的人。
他提着一篮子昂贵的水果,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姜……姜主任。他搓着手,一脸谄媚的笑,我来看看您,工作还习不习惯。
我坐在办公桌后,头也没抬。
王教授,有事说事。
哎,是这样。王建国把水果篮,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最近,论坛上有些不好的言论,对您的声誉,影响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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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放心,我已经查清楚了,都是林薇薇那个女学生,在背后搞的鬼！
我已经狠狠地批评过她了！您看,要不要,给她一个记过处分
他一副,急于为我出头的忠臣模样。
真是有意思。
三年前,他可不是这副嘴脸。
我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王教授,我记得,三年前,你好像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建国的脸色,一僵。
你说,让我顾全大局,不要影响学校的声誉。
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当时,你好像也说,已经‘查清楚’了,就是我抄袭。
王建国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姜主任,那……那都是误会,误会啊！
误会我冷笑一声,一句误会,就想把我当年,受的那些委屈,全都抹掉
王教授,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记性,特别好。
谁在我落魄的时候,踩过我一脚,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拿起桌上那个精美的水果篮,走到门口,直接扔进了走廊的垃圾桶里。
东西拿回去。
还有,你那个教授的位子,还能不能坐得稳,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王建国看着垃圾桶里的水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知道,我这是在警告他。
他灰溜溜地,走了。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个清朗的男声。
姜主任,好大的官威啊。
我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无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他是陆知行。
我们学院,另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副教授。
也是唯一一个,在第一次会议上,没有对我表现出敌意的人。
陆教授有事我问。
没事。陆知行耸了耸肩,就是路过,看了一场好戏。
他走进来,看了一眼垃圾桶。
王建国这种墙头草,的确是该敲打敲打。
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我,林薇薇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家里的背景,不简单。她父亲,是咱们学校的校董之一。
我挑了挑眉。
校董的女儿
怪不得,当年敢那么嚣张。
那又怎么样我淡淡地说。
在我这里,没有谁,有特权。
陆知行看着我,笑了。
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儿。他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开口。
我们,才是一路人。
我看着他,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
也许,在这个冰冷的,充满了斗争的地方。
我不是,完全没有盟友。
6
陆知行说得没错,林薇薇的父亲,林国栋,确实是校董。
而且,是那种,很有话语权的校董。
王建国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接到了院长李国安的电话。
电话里,李国安的语气,很为难。
姜主任啊,林国栋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他女儿最近在毕业设计上,遇到了一点困难,希望学校能……通融一下。
他还说,愿意以个人名义,向我们学院,捐赠一千万,用于实验室建设。
一千万。
好大的手笔。
这是在,拿钱砸我了。
李院长。我对着电话,不紧不慢地说,您觉得,我们学院,缺这一千万吗
李国安,愣住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笑了笑,明天,我的私人基金会,会向学校的账户,打入一个亿。
这笔钱,专门用于,我们计算机学院,新实验室的建设。
电话那头,李国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亿
私人基金会
他知道我背景不简单,但没想到,会不简单到这种地步。
所以,我的声音,冷了下来,请您转告林董。
他女儿的毕业设计,我这里,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想毕业,就拿出一个,能让我满意的作品。
否则,就等着拿肄业证吧。
挂了电话,我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林国栋。
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看来,要扳倒林薇薇,我需要对付的,不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
还有她背后,那个企图用钱,来摆平一切的,自大的父亲。
有意思。
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钱硬,还是我的规矩硬。
下午,周子昂来了我的办公室。
这是那天在会议室不欢而散后,他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姜主任。他站在办公桌前,叫我,语气,很生硬。
有事我处理着手里的文件,没看他。
关于毕业设计的事,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了,我想,和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说,要么,按我的要求改。要么,就别毕业。
你……周子昂的拳头,握紧了,你非要这样吗
我们之间,一定要闹到这种地步
我终于,抬起了头。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曾经让我心动过的,英俊的脸。
现在,只觉得,陌生。
周子昂。我叫了他的全名,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无辜
你是不是觉得,当年的事,都是林薇薇一个人的错
你是不是觉得,你那句轻飘飘的‘分手’,那份撇清关系的声明,都是被逼无奈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我问你,当初,那些人,在论坛上,用最恶毒的语言,骂我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给你打了上百个电话,发了上千条信息,你在哪里
我一个人,被逼到退学,像条狗一样,被赶出学校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我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直视着他的眼睛。
周子昂,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因为,你,和林薇薇一样,都是凶手。
唯一的区别是,她拿的是刀,而你,是那个,在旁边,递刀的人。
我的话,彻底击垮了他最后的防线。
他后退了一步,眼神,痛苦,又迷茫。
我……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去吧。我转过身,不想再看他。
周同学,如果,你还有一点,想为自己当年的懦弱,挽回尊严的话。
就别再来找我,说这些废话。
用你的作品,来跟我对话。
虽然我,并不觉得,你做得出,什么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东西。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世界,又清净了。
我知道,我的话,很伤人。
但是,那又怎样呢
当年,他们用谣言,毁掉我的人生时,可曾想过,我也会痛
7
一个亿的资金,很快就到账了。
整个A大,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知道,计算机学院,来了一个,背景深不可测的,财神爷。
我那个尖端技术实验室的筹备,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我亲自设计了实验室的蓝图,采购了全球最顶级的设备。
消息一出,整个学院的学生,都疯了。
谁都知道,只要能进这个实验室,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世界顶级科技公司的大门。
未来,前途无量。
申请实验室的邮件,像雪花一样,飞进了我的邮箱。
其中,自然也包括,周子昂和林薇薇的。
真是讽刺。
他们一边,在背后,想尽办法地,给我使绊子。
一边,又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我的实验室。
林薇薇大概是被她父亲,警告过了。
最近,安分了不少。
论坛上,那些攻击我的帖子,也全都,销声匿迹了。
她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修改毕业设计上。
她大概以为,只要她做出了一个,足够牛逼的项目,就能让我对她,刮目相看。
就能获得,进入实验室的资格。
天真。
她根本不知道,从我回来的那一刻起,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我根本,就没打算,让她毕业。
实验室的第一次面试,定在了周五。
我亲自,担任主面试官。
陆知行,也作为评委之一,坐在我的旁边。
面试的房间里,气氛,很严肃。
周子昂和林薇薇,是一起来的。
他们看起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穿着正装,拿着厚厚的项目计划书。
姜主任,陆教授,下午好。他们站在我们面前,微微鞠躬。
开始吧。我淡淡地说。
林薇薇先开始了她的陈述。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点能力的。
至少,在做PPT和演讲这方面,很有一套。
她把他们那个,被我批得一文不值的云端恋人,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
加入了新的算法概念,也重新设计了商业模式。
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
……我们的目标,是打造一个,国内最顶尖的,情感交互平台。我们有信心,在三年内,做到千万级的用户体量。
林薇薇讲完,自信满满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听她讲完。
然后,我拿起她的项目计划书,翻了翻。
想法不错。我先是,肯定了一句。
林薇薇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但是,我话锋一转,全是空想。
我把计划书,扔在桌上。
你这里提到的,‘基于深度学习的,共情神经网络算法’,概念,是谁教你的
林薇薇的脸色,一僵。
是……是我自己查阅资料,想出来的。
是吗我笑了,这个算法模型,是我三年前,在一篇未公开发表的论文里,提出的。
除了我的导师,和我们实验室的几个人,全世界,不可能有第六个人知道。
林同学,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是从什么‘资料’里,查到的吗
林薇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国外高价买来的,所谓的最新算法,竟然,是我的东西！
我……她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抄袭,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她的脸上,学术不端。
林同学,你是不是觉得,三年前的那个教训,还不够深刻
还是你觉得,我当了系主任,就不会查重了
林薇薇的身体,开始发抖。
我不再理她,转头,看向周子昂。
你呢周同学。
作为这个项目的第一负责人,你来说说,你的贡献,是什么
周子昂的嘴唇,动了动,脸色,同样惨白。
我……我负责了,前端的架构和UI设计。
哦我点点头,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个UI,是借鉴了,哪几款国外APP的设计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错一个,你们俩,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8
周子昂最终,还是没能说全。
他涨红了脸,站在那里,像一个被当众戳穿了谎言的小偷。
滚出去。
我冷冷地,吐出了三个字。
林薇薇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姜浅！你不要太过分！她尖叫道,你就是想报复我们！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对。我坦然地,承认了。
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好。
我就是,要报复你们。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薇薇,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
那你有没有想过,三年前,我被你们,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现在,我只是把你们,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一点一点地,还给你们而已。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喊委屈
林薇薇被我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还有,我转头,看向周子昂,别再让我,在你的任何作品里,看到抄袭的痕迹。
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面试,不欢而散。
周子昂和林薇薇,狼狈地,离开了。
陆知行在我身边,吹了声口哨。
厉害啊,姜主任。他笑着说,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我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这才哪到哪。
游戏,还没玩到一半呢。
我知道,林薇薇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父亲,林国栋,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校长办公室的电话。
让我过去一趟。
校长办公室里,除了校长,还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想必,就是林国栋了。
小姜啊。校长一见我,就热情地站了起来,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董,林国栋先生。
林董,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们计算机学院,新来的系主任,姜浅博士。
林国栋坐在沙发上,没动。
只是抬起眼皮,慢悠悠地,打量了我一番。
那眼神,充满了,上位者的审视和傲慢。
姜博士,果然是,年轻有为啊。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林董过奖了。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听说,姜博士昨天,把我女儿的毕业设计,给否了林国栋开门见山。
不是否了。我纠正道,是让他们,拿回去重做。
原因是,涉嫌严重的,学术不端。
学术不端林国栋冷笑一声,姜博士,这个帽子,可有点大啊。
年轻人,有点才华,是好事。但是,太气盛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他这是在,敲打我了。
林董。我端起桌上的茶,吹了吹,您说的,我不太明白。
在我这里,学术,就是学术。
只有对错,没有人情。
您女儿的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抄的。这就是错。
错了,就要认。
挨打,要立正。
我的话,软中带硬,丝毫不让。
林国栋的脸色,沉了下来。
姜浅。他连博士都懒得叫了,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这个系主任,当不成！
我信。我点点头,然后,笑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了一段视频,放在他面前。
视频里,是一个豪华的,私人会所的包厢。
林国栋,正和一个看起来,像是政府官员的人,推杯换盏。
桌子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
视频,没有声音。
但画面,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林国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这是哪里来的！他指着平板,声音,都在发抖。
林董,您别管,我是哪里来的。我收起平板,慢悠悠地说,您只需要知道,我手里的东西,比您看到的,要多得多。
这些东西,如果,不小心,流了出去。
您猜猜,您那个校董的位子,还能不能坐得稳
还有,您那个,宝贝女儿,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高枕无忧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林国栋看着我,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二十三岁的黄毛丫头,手里,竟然握着他,最致命的把柄。
他以为,他才是猎人。
却没想到,自己,早就成了,别人的猎物。
9
林国栋灰溜溜地走了。
走的时候,连一句狠话,都没敢放。
校长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胆战。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姜主任,您看这事……
校长。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来干涉,我们学院内部的,学术问题。
否则,我不能保证,我的那些东西,会不会,出现在,纪检委的办公桌上。
一定,一定。校长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
我知道,从今天起,在这所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地,来招惹我了。
我赢了第一回合。
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不只是他们的恐惧。
我要的,是林薇薇,身败名裂。
我回到办公室,陆知行,已经在等我了。
搞定了他问。
我点了点头。
你给我的东西,很好用。
那个视频,是陆知行给我的。
他说,他早就看林国栋这种,用钱污染学术净土的土皇帝,不顺眼了。
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我的出现,给了他这个机会。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陆知行问。
釜底抽薪。我看着窗外,那棵巨大的香樟树,冷冷地说。
我要让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都变成,一场笑话。
林薇薇最引以为傲的,是什么
是她的家世,是她的美貌,是她众星捧月的,那种优越感。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她那个有钱有势的,爹身上。
只要我扳倒了林国栋,林薇薇,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让陆知行,帮我联系了一个,非常可靠的,财经记者。
我把手里,关于林国栋,偷税漏税、官商勾结的证据,匿名地,发了过去。
剩下的,就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发酵了。
这边,我也没有闲着。
我以系主任的名义,正式下发了,关于林薇薇、周子昂小组,毕业设计涉嫌严重抄袭的,全院通报批评。
并且,取消了他们,本年度,所有评奖评优的资格。
通报,被贴在了,学院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学院,都炸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一点情面,都不留。
林薇薇,彻底成了,学院的笑柄。
她从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听说,她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哭了一整天。
还把宿舍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而周子昂,则选择了,沉默。
他没有来找我,也没有,为林薇薇,说一句话。
他只是,默默地,接受了所有的处罚。
然后,一个人,搬出了,他们那个项目小组的,工作室。
听说,他申请了一个人,单独做毕业设计。
他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和林薇薇,划清界限。
也想用这种方式,向我证明,他,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真是可笑。
你以为,你现在后悔了,你当年犯下的错,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周子昂,你太天真了。
在我这里,迟来的道歉,比草还贱。
我不会,原谅你的。
永远,都不会。
10
事情的发酵,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那篇关于林国栋的报道,在一个周末的早晨,登上了,各大财经新闻的头条。
标题,触目惊心。
《校董还是硕鼠揭秘A大校董林国栋背后的商业帝国黑幕》
报道里,条理清晰,证据确凿。
林国栋的公司,在短短三天内,股价暴跌。
税务部门和纪检委,也迅速成立了,联合调查组。
林家,这棵看似枝繁叶茂的大树,倒了。
消息传到学校,林薇薇,彻底崩溃了。
她冲到我的办公室,像个疯子一样,砸我的门。
姜浅！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是你干的！一定是你干的！
我打开门,看着门外,那个披头散发,双眼通红的女人。
她哪里,还有半分,当初那个校园女神的样子。
是我干的。我平静地,承认了。
那又怎么样
林薇薇愣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承认得,这么干脆。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的声音,在发抖,我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家,没有得罪我。我看着她,眼神,冰冷,得罪我的,是你。
三年前,是你,一手策划了,那场网暴,对不对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还在,嘴硬。
没关系。我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来了一段,录音。
是三年前,林薇薇和那个,BBS论坛管理员的,通话录音。
……钱我已经打给你了。你把那个帖子,给我置顶一个月。
……照片放心,P得天衣无缝,绝对看不出来。
……对,就说她抄袭,说她私生活乱。总之,怎么脏,怎么来。我要让她,在A大,永远都抬不起头！
这段录音,是陆知行,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帮我拿到的。
林薇薇听着录音里,自己那恶毒的声音,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你……你……
林薇薇。我关掉录音,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告诉你,这还只是,开胃菜。
接下来,我会以‘诽谤罪’,正式向你,提起诉讼。
我会让你,为你说过的每一个字,付出的,代价。
你不是,喜欢毁掉别人的人生吗
今天,我就让你,也尝尝,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是什么滋味。
林薇薇,彻底瘫了下去。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我关上门,隔绝了她,那刺耳的哭声。
没有丝毫,同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11
林薇薇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我把她告上法庭。
学校这边,先一步,给出了处理结果。
因为她三年前,恶意诽谤、P图网暴同学的行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学校决定,给予她,开除学籍的处分。
红头文件,贴出来的那天。
整个计算机学院,都沸腾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三年前那桩轰动全校的网暴事件,竟然,会有这样惊天的大反转。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当年,那些在BBS上,骂我骂得最凶的人,现在,都成了,跳梁小丑。
他们纷纷,删掉了自己当年的留言。
还有人,跑到我的办公室门口,想跟我道歉。
全都被我,让保安,给轰了出去。
道歉
不需要。
我只需要,你们带着那份,亏欠我的愧疚,过一辈子。
林薇薇被开除后,就从学校里,消失了。
听说,她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
她那个不可一世的爹,也因为多项罪名,被判了二十年。
她从一个,云端上的公主,一夜之间,摔进了,最肮脏的泥潭里。
真是,大快人心。
解决完林薇薇,下一个,就该轮到,周子昂了。
自从和林薇薇,分道扬镳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学校分配给他的,那个小小的,单人工作室里。
像个苦行僧一样,没日没夜地,做他的毕业设计。
他似乎,是真的想,做出点东西,来向我证明什么。
可惜,太晚了。
我从来,就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毕业答辩,如期举行。
周子昂,是最后一个,上场的。
他看起来,瘦了很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但精神,却异常地,亢奋。
他做的,是一个,全新的项目。
一个,关于城市应急救援,智能调度系统的,模型。
从创意,到算法,再到代码实现,全都是他一个人,独立完成的。
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才华的。
这个项目,做得,确实不错。
至少,比他之前那个,垃圾云端恋人,强了一百倍。
在场的几个评委老师,都纷纷,点头称赞。
不错,这个项目,很有现实意义。
看得出来,是下了苦功夫的。
周子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他大概以为,他用这个项目,赢回了,他的尊严。
也赢得了,我的认可。
轮到我,提问了。
我拿起他的设计文档,翻了翻。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他,平静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周同学,你这个系统的核心,是‘多目标,动态路径规划算法’,对吗
是的。周子昂点点头。
这个算法,为了追求最优解,在极端情况下,会牺牲掉,少数人的,救援优先级。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也就是说,你的系统,会主动,‘放弃’掉一部分人。
从算法的角度,这叫‘效率’。
但是,从人性的角度,这叫什么
这叫,谋杀。
12
我的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整个答辩现场,一片哗然。
周子昂的脸,瞬间,白了。
不……不是这样的！他急忙解释,这只是,一个理论模型！在实际应用中,我们会加入,更多的人工干预和伦理限制！
理论模型我冷笑一声,周同学,你是在写科幻小说吗
你做的,是毕业设计。是要拿出来,接受评判的,一个完整的作品。
一个,从根子上,就充满了,冷血和残酷的算法,你告诉我,它的价值,在哪里
我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评委。
各位老师,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的。
但在我这里,一个,连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都没有的程序,就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代码。
我宣布,周子昂的毕业设计,不予通过。
我的话,像最终的,审判。
给周子昂的,这几个月的,心血,判了死刑。
他站在台上,身体,摇摇欲坠。
为什么……他看着我,眼神,充满了,痛苦和不解,你明明知道,这个项目,是我……
是你,证明自己的,最后机会我替他,说完了后半句。
是。
可惜,我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我不想给你这个机会。
周子昂,你最大的问题,不是你的算法,冷血。
是你这个人,冷血。
三年前,你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为了撇清关系,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网暴,看着我被毁掉。那个时候,你放弃了我。
你觉得,一个,能轻易放弃自己女朋友的人,和一个,能轻易放弃少数幸存者的算法,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你们的内核,都是一样的。
自私,懦弱,又冷酷。
所以,你的作品,配不上,我的‘通过’。
答辩,结束了。
周子昂,最终,还是没能,拿到他的毕业证。
他成了,我们这一届,唯一一个,被延期毕业的,保送研究生。
一个,天大的笑话。
听说,他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三天三夜,没有出门。
第四天,他来找我了。
他站在我办公室的门口,没有进来。
只是,隔着门,远远地,看着我。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了。
像一棵,被霜打过的,枯树。
你赢了。他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争输赢。我说。
我知道。他自嘲地,笑了笑,在你眼里,我可能,连当你的对手,都不配。
他沉默了很久。
姜浅,他叫了我的名字,不再是主任,也不是浅浅。
对不起。
这是三年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对不起。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可笑。
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我……
我后悔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转身,走了。
背影,萧瑟,又落寞。
我看着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后悔
对不起
周子昂,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呢
你犯下的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掉的。
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13
周子昂退学了。
延期毕业的处分,对他这种天之骄子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没有脸,再待在这个学校里。
他走的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人。
就像一阵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至此,当年,那两个,亲手把我推入深渊的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一个,被开除学籍,家庭破产,沦为笑柄。
一个,退学收场,前途尽毁,狼狈不堪。
我的复仇,似乎,已经完成了。
我站在,我那间,宽敞明亮的,系主任办公室里。
看着窗外,那熟悉的,校园景色。
心里,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反而,有一丝,空落落的。
好像,心里,最重要的那块地方,空了。
这三年,我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复仇。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奋斗,都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回到这里,把这把刀,插进他们的心脏。
现在,我做到了。
可然后呢
我的未来,该走向哪里
我突然,有点迷茫了。
在想什么
陆知行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递给我一杯。
在想,接下来,该干什么。我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很苦。
接下来陆知行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当然是,做你,真正想做的事了。
真正想做的事我看着他。
对啊。陆知行笑了笑,你回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报复那两个,蠢货吧
我认识的姜浅,可不是,这么格局小的人。
我看着他,没说话。
你忘了,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计算机这个专业了吗
陆知行提醒我。
我为什么,要选择,计算机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年前的,一个画面。
那年,我十岁。
我的爷爷,一个,慈祥又古怪的,小老头,第一次,带我走进他的,那个堆满了,各种奇怪零件的,实验室。
他指着一台,笨重的,老式计算机,对我说：
浅浅,你看,这个东西,叫‘计算机’。
它,可以改变世界。
改变世界。
是啊。
这才是,我最初的,梦想。
不是为了,和谁,一争高下。
也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
只是单纯地,想用自己学的知识,去做一点,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点的,事情。
可这几年,在仇恨中,我好像,把这个,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想起来了陆知行看着我,眼神,像能看穿一切。
我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提醒我,我到底是谁。
陆知行笑了。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
这个词,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感觉,很温暖。
我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心里的那片,迷雾,好像,散了。
是啊。
报复,只是我回来,顺便做的一件事。
接下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姜浅。
不是,复仇者。
我是一个,科学家。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而不是,和这些,尘埃里的人,纠缠不休。
14
想通了之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尖端技术实验室的建设上。
我亲自,挑选了,第一批,进入实验室的学生。
他们,都是这个学院里,最有天赋,也最努力的,孩子。
我把我的知识,我的经验,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
我们一起,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技术难关。
我们团队,研发的,第一个项目,是一个,关于AI智能义肢的,项目。
我们想通过,最前沿的,脑机接口技术,让那些,失去肢体的残疾人,能够重新,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奔跑,触摸这个世界。
这个项目,很有挑战性。
但是,非常有意义。
我和我的团队,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
累了,就睡在行军床上。
饿了,就吃泡面。
那段日子,很辛苦。
但是,很充实。
我很久,都没有过,这种,为了一个单纯的目标,而全力以赴的,感觉了。
陆知行,也经常来实验室,给我们帮忙。
他虽然,研究方向,和我们不同。
但是,他总能,从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角度,给我们,提出一些,很有启发性的,建议。
有时候,实验进行到深夜。
他会提着夜宵,悄悄地,放在实验室的门口。
然后,发个信息给我：
记得吃。别把我的,天才科学家,给饿死了。
我看着信息,会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
半年后,我们的项目,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我们成功地,研发出了,第一代,智能义肢的,原型机。
在发布会上,我们请来了一位,因为车祸,而失去了右臂的,退伍军人。
当他,戴上我们的义肢,第一次,用那只新手臂,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的时候。
那个,七尺高的,铁血硬汉,哭了。
台下,所有的记者,和观众,也都,哭了。
那一刻,我也没忍住,红了眼眶。
我突然觉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种,用科技,去帮助别人,改变别人命运的,成就感。
比任何,报复的快感,都更能,让我感到,满足。
发布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我们的AI智能义肢项目,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我也因此,被评为了,当年度,全国十大杰出青年科学家。
站在,金碧辉煌的,领奖台上。
聚光灯,打在我的身上。
我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充满敬佩和赞赏的,脸。
我的心里,一片平静。
三年前,我失去的,所有荣誉和尊严。
今天,我用我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地,拿了回来。
而且,拿回来的,比当初,多得多。
15
颁奖典礼结束后,我在后台,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是我爷爷。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站在角落里,笑眯眯地,看着我。
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邻家老头。
谁也想不到,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华夏科技界的,泰山北斗。
也是,我背后,那个最神秘,最强大的,靠山。
丫头,不错。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没给爷爷我,丢人。
您怎么来了我有点惊讶。
他向来,最讨厌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
我孙女,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能不来吗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塞给我。
喏,给你的,贺礼。
我打开手帕,里面,是一个,看起来,很老旧的,拨浪鼓。
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爷爷……我的鼻子,有点酸。
行了,别在这哭哭啼啼的。爷爷摆了摆手,我就是来看看你。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记住,丫头。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很认真。
我们姜家的人,可以被人,打倒。
但是,绝对不能,被人,打败。
永远,要站得,比他们,更高。
让他们,连你的背影,都看不到。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爷爷。
爷爷笑了。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混入人群,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握着手里的拨浪鼓,心里,暖暖的。
是啊。
我要站得,更高。
去看到,更远的,风景。
从颁奖礼堂出来,陆知行,正在门口等我。
他靠着车,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
恭喜你,姜大科学家。他笑着,把花,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花,闻了闻。
阳光的味道。
为了庆祝你获奖,陆知行拉开车门,我决定,请你吃,我们学校东门外,那家,最好吃的,麻辣烫。
我看着他,笑了。
好啊。
车子,启动。
载着我们,驶向了,那片,充满了烟火气的,人间。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宏伟的,颁奖礼堂。
心里,默默地,和过去,做了一个,最后的告别。
再见了,林薇薇。
再见了,周子昂。
再见了,那个,曾经被你们,伤害过的,姜浅。
从今天起。
我的人生,将翻开,全新的,一页。
我的未来,会像这束向日葵一样。
永远,向着太阳。
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