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一曲唱完,曲非烟兴高采烈道:
“现在是不是该到我了,我算是衡阳人,看你能不能唱我没听过的衡阳小曲。”
温良脸上笑意更甚,用曲非烟的声音,再以衡阳话唱道:
“我说官话,你说我口音有点重,我说潇湘话,你又听不懂。”
“我宁衡阳城有好多子,盒子毫子打摆子,癫子掰子告花子,还有抱火子耳巴子吵摆子,糖珠子啰珠子霞啰子,手把子脚把子丈老子。”
“你广还要嘛样子,我宁衡阳城还有蛮多哒,来哒坐哒回切哒,接哒捞哒困安米哒”
“够了。”
曲非烟倏地感到十分羞耻,赶紧叫停某人的唱曲。
温、林二人见此,瞬间哈哈大笑。
五日后,临安西湖之畔。
温良和林平之恢复原貌,穿着一袭紫衫,头戴斗笠,而曲非烟一改往常的活泼灵动,紧绷着一张小脸。
在向山边的石阶上行去时,温良从容淡定的嘱咐道:
“先前说的,应该都记好了,我们是东方教主的密使,特来问询罪囚境况,还须得问出《吸星大法》,呈交给教主大人。”
“温七哥,我有点紧张,你怎么知道前任教主任我行被囚禁在西湖梅庄?”
“据我所知,任姐姐这些年四处探查,找了许久,都不曾发觉。”
“你多久没见你这个任姐姐了?”温良随口问道。
曲非烟回道:
“有一两年了,当初任姐姐随我爷爷学琴,我这才跟她相识。”
温良不疾不徐的开口:“说不准她已经有所发觉,正在想救自己父亲的法子。”
“那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吸星大法》?”曲非烟问道。
温良反问:
“难不成你还想帮你的任姐姐救父?”
“爷爷早就嘱咐我,千万别掺和进神教内务,还要我离任姐姐远些,若是遇到神教什么事,最好是装聋作哑。”
温良追问:“那此番我们要对付你闺中密友的父亲,你作何感想?”
“七哥有杀人之心吗?”曲非烟反过来问道。
“我只是一个喜好天下武学的大夫,何来什么杀人之心。”
“那我便没什么感想。”曲非烟顿了顿,添了一句:
“如今除了紧张之外,更觉十分的新奇刺激。”
“不错,曲前辈教养出的孙女,胆子就是大,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温良瞥了身旁的林平之一眼:
“小木,你心情如何?”
林平之肃声回道:
“我只想等会表现的好一些,不至于露了马脚,害先生落入险境。”
“放宽心,若是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天下无敌的话,那么坐在金銮殿上的就该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人。”
温良缓声道:
“武功再高,终究是打不过成建制的军队,也拼不过枪林刀山剑网,依旧是有生有死的血肉之躯,是以我们就算被发觉,照样有逃出升天之法。”
三人走过蜿蜒石阶,便望见老干横斜,枝叶茂密的梅林,等穿过梅林,再走完一条青石板大路,就看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府邸,行到近处,则见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
林平之上前抓住门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铜环,再进行扣门。
过了半晌,大门缓缓打开,并肩走出两个仆人装束的老者。
这二人目光炯炯,步履稳重,显是武功不低,左首位置的老者出声询问:
“三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温良并未第一时间回话,伸手从怀中其取出一块长约半尺的枯焦黑色木头,上面雕刻有花纹文字,看来十分诡异。
开门的两名老者瞳孔微缩,当即让在一旁,其中一人郑重其事的道:
“不知神使大驾光临,还望恕罪。”
温良取下斗笠,随手递给一旁的曲非烟,再冷哼一声,作出趾高气扬的架势,率先迈步走进大门,林、曲二人紧跟在其后。
这两名开门老者,虽作仆役打扮,但曾也是江湖上行事辣手,亦正亦邪的江湖高手。
他们一个叫丁坚,一个叫施令威,自从跟人一同归隐梅庄,这些年还是头一次面对神教神使。
致使丁坚先行离去,赶紧去禀报庄内四位庄主,施令威则领三人到大厅入座。
不多时,大厅多出几位身形体貌各不相同的人,赫然是有江南四友之名的黄钟公、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
他们一见堂而皇之端坐在上首位置紫衣少年,身边还随伺一男一女,心中的惊疑之色不由地少了许多。
只因在任我行担任教主之位时,通常对是办事能干、武功高强的人委以重任。
等到了如今这位东方教主,靠积功就可步步高升,倒是不必武功高强。
尤其他们还听闻,自从东方教主习练《葵花宝典》,竟开始涂抹胭脂水粉,作女子打扮。
如今见这雌雄莫辨的紫衣少年,又看他手里的黑木令,哪里还敢有什么怀疑,反而心中猛生惶恐不安的情绪。
温良端坐在上首位置,抬手示意手中令牌:
“教主黑木令牌驾到,有如教主亲临,属下要谨奉令旨,诸位多年潜居于此,难不成已忘了规矩?”
“属下不敢。”
四人齐齐躬身拜道。
“你等也不用过多忧心,本神使受命到此,一来是看你等是否尽忠职守,二来是为一物。”
骨瘦如柴,脸上肌肉都凹了进去,直如一具骷髅,双目却炯炯有神的黄钟公恭声开口:
“自我等奉命看押以来,便一直不敢有任何懈怠,请神使明察。”
“哦,是吗。”温良起身,上下打量着面前四人,道:
“哪怕本神使久居黑木崖,也曾听闻你等江南四友之名,闲居西湖,以琴棋书画等杂艺遣怀,真是够逍遥自在的。”
“难怪当初毛遂自荐,如此既能远离黑木崖,不必与教中众人勾心斗角,又能得这般舒适快活的日子。”
四人神色微变,只觉话中的阴阳怪气过于明显,就差说出玩忽职守四字,亦感受到话中年少得志的骄傲轻狂。
极高极瘦的黑衣老者也就是黑白子开口:
“我等已是老朽衰败之身,幸得教主大人垂怜,方有今日闲居西湖的光景,然我等却也是一日都不敢忘身上重责,如此梅庄才一直相安无事。”
矮矮胖胖,头顶秃得油光滑亮,一根头发也无的秃笔翁接话道:
“不错,正因我等没有一日的放松,方才能无比平静的将那人看押至今。”
髯长及腹的丹青生也道:
“神使少年天才,现今更是深受教主大人重用,望”
温良径直打断:
“莫要因为本神使的天才,便抹杀本神使能有今日成就的努力。”
“教内的勾心斗角,你等心知肚明,本神使未满十六,便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还能深得教主大人的信任,同样可以用步步血泪概括。”
他负手昂着头:
“实不相瞒,来时教主大人便跟我说,神教不堪重用之辈甚多,汝当勉励之。”
曲非烟眼见某人入戏越来越深,不禁轻咳一声:
“咳咳,七哥,这等话不宜宣扬。”
温良不以为意,淡道:
“都是自己人,如何不能一吐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