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距离金盆洗手大会还有几日,衡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漫无目的的寻找,也不知要寻到什么时候。”
温良声音轻缓:
“一般来说,客栈和茶馆乃是汇聚江湖上的三教九流之所,消息可谓最是灵通,索性找衡阳城最大的酒楼住上一晚,想来多半能打听到贵派消息。”
仪琳虽无行走江湖的经验,但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若是不曾打听到,大不了在酒楼住上几日,等到金盆洗手大会之日再去往刘府,那定然能跟自家师父、师姐重聚。
没过多久,温良将马车停在一座名为回雁楼的酒楼外,再从车厢拿起一个装有细软的包裹,便跟仪琳走进酒楼。
接着开了两间客房,再在大堂内叫了一桌的酒菜,又特地为仪琳点了一碗不要荤油的素面。
两人用膳之时,一个怪模怪样的青年走进回雁楼,他双眉耷拉,歪嘴露出半副牙齿,脸上还贴有三张膏药,背脊又高高隆起,赫然是一个尊容较为猥琐的年轻驼子。
温良眸光一闪,如今已对易容换面之术颇有心得,怎会看不出这年轻驼子的蹩脚伪装,心中大抵也猜到此人怕是那惨遭灭门之祸的林平之。
仪琳看向白衣少年,低声开口:
“温施主,我们听了半天,大堂里的酒客,谈论的要么是刘师叔金盆洗手的事,要么是福州福威镖局被青城派灭门的事。”
“实属正常,毕竟这回的金盆洗手,本就是江湖盛事,而这福威镖局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江湖,打的黑白两道无敌手,现今却被青城派铲了,自然会引得诸多好事之人的谈论。”
温良吃了一口菜,道:
“更别说还夹着一些江湖中喜闻乐见的恩怨情仇,要知道青城派的余沧海找上福威镖局,看似是为报杀子之仇,内里其实还有更为深层的缘由,例如那《辟邪剑法》。”
仪琳一脸狐疑:
“师父曾跟我讲过,江湖中的争斗除了是为争名夺利以外,多是因武功绝学产生,青城派好歹是一方大派,应该不会有夺人武功的心思吧?”
温良瞥了坐在隔壁桌的林平之一眼,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便跟你说一说我知道的小道消息。”
“林震南的祖父林远图,一手创办今日的福威镖局,昔年余沧海的师父长青子,在年少之时便栽在林远图的辟邪剑法下。”
“按理说,他们一个是武功初成的江湖新人,一个是成名多年,被黑白两道所钦服的前辈英雄,比武输招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谁料那长青子胸襟极狭,自视又高,输在林远图辟邪剑法下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便在三十六岁时郁郁而终。”
“说不定临死之前,便对余沧海有什么遗命,而他也着实按耐的住,哪怕林远图逝世,也没曾找上其子林仲雄,直到现在,武功造诣多半在长青子之上,而林震南的功夫虽不被外人所知,但必定远逊乃祖。”
“如此一来,哪怕没有杀子之仇,余沧海也定然会找上林家,除去想报所谓的师仇外,若说他没有想夺取《辟邪剑法》的心思,你会信吗?”
仪琳轻皱细眉:
“不管怎么说,余观主乃一派武学宗师,而抢夺别家武功,可是江湖大忌啊!”
隔壁桌的林平之听的心情起伏不定,怎么也没想到自家早在几十年前就与余沧海结仇,且原来青城派早就处心积虑,自己失手杀没杀余人彦,都会被余沧海找上门。
他心中也异常振奋,起先被青城派弟子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就以为家传武功不过是空有虚名。
脑海只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另投明师,以此来对付余沧海,救出爹娘,现在看来,多半是自家爹爹没学到家传武功的奥妙厉害之处。
倘若自己钻研出家传武功的奥妙,岂不是能报得大仇,救出爹娘。
“江湖之中,武功乃立身之本,而对于厉害的武功,哪个不想得之,练之。”
温良淡声道:
“其实林家要是认识到以和为贵的生意经,在真正的江湖仇杀面前毫无用处,怎会轻易被余沧海得逞。”
“林震南若早明白这一点,鼎盛时设有十处分局、八十四位镖头的福威镖局,再联合洛阳金刀门掌门人的岳丈,必然能够青城派相持不下。”
他语气一顿,笑言:
“在此期间,若换做是我的话,我便传信求助诸多正派,只因少林武当为武林正道魁首,五岳剑派乃江湖中流砥柱。”
“书信我还大大方方写道,福威镖局势单力薄,林家后辈弟子无能,敌不过欲破家灭门,谋夺武功的余沧海,只好广传《辟邪剑法》,以期江湖之中有英雄好汉为林家主持公道。”
“如此一来,哪怕这些正道大派怀揣一家一派之恩怨仇杀,不好插手的想法,我也不信他们会无动于衷。”
“毕竟,纵横黑白两道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名之盛,可是远超五岳剑派的武功绝技。”
“一旦流传开来,谁知道江湖之中会出现几个林远图,万一被心术不正的人,或是日月神教的人得到,岂不是就要江湖大乱。”
“此便是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温良喝了一口酒水,润了一下喉,道:
“有时候将心中底线松一松,说不准就会迎来一个无比友善的美好世界。”
“温施主,这样做会不会太极端了?”
仪琳听的目瞪口呆,她虽然不知道《辟邪剑法》有多厉害,但能明白纵横黑白两道无敌剑法的威力,一想到如此厉害的剑法落入恶人手里,恐怕武林将会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血雨腥风。
“小师父,你得知道,这不过是求活之法,且如今为时已晚,福威镖局都已被灭门,我说这些不过是闲着无聊罢了。”
温良笑呵呵的道:
“不过话说回来了,听闻林震南尚有一子,他应该已经流落江湖,其实灭门后,也有灭门后的应对手段,换我是他,我”
林平之正听的入神之时,仪琳忙不迭的打断:
“阿弥陀佛,温施主,我已经用好膳食,便不打扰你了,先回客房做今日的晚课。”
她刚说完,立马起身离席而去,似是方才都在听恐怖故事,深怕再听下去,晚上会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