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时辰后,一座背靠山坳的坟茔前,一位白衣少年一边烧纸,一边开口:
“既承接你儿子的身躯,那便也喊你一声娘,温家已经没了,我也算是既帮你们母子报仇,又造福了静岩镇的百姓。”
“倘若没有我,温家定然会变成为祸静岩镇百年的毒疮。”
“我此番将其除掉,倒也颇合我爱行医治病的作风,至于诊费,我已从温家身上拿到。”
“不得不说的是,温家不愧是祸害一方的大盗家族,什么人才都有,有善口技之辈,也有精擅易容换面术之徒,当然还会有妙手空空技艺的人。”
“而温雄则把这些整理成册,跟温家心法、戟法、刀法、鞭法、飞刀术、朱砂掌、五行阵一同放在密库,俨然是想后代子孙不忘初心,将巧取豪夺、打家劫舍家风传承下去。”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出现一个屠戮满门的家贼。”
温良笑了笑,烧完纸起身,抬头望天,自语道:
“镇里镇外的江湖人,谈论的尽是五岳剑派,日月神教的事,看来是笑傲江湖的世界,亏我先前还以为是穿越到碧血剑世界。”
“虽说江湖凶险,但对比好似人间炼狱的末世,实在是好上太多,没想到在末世摸爬滚打三年,竟能再活一世。”
他笑容灿烂,径直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自顾自的道:
“一个多月了,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金手指,不过是五感愈发敏锐,记性和悟性越来越好。”
“依稀记得当初是被一道白光打中,过后便在这具已经溺亡的少年身体中恢复意识,接着身上好像出现一阵光芒,就发现可以用全身皮肤呼吸,这才逐渐恢复气力爬上岸。”
温良自说自话之间,已经坐在马车上,瞥了墓碑一眼,一脸洒脱的低语:
“无所谓什么金手指,能再活一世,本就是最大的金手指,此身功力不济,会的武功倒是挺多,什么戟法、鞭法、掌法都学过一些,但都是初入门径,也就飞刀术和轻功练的较为精熟。”
“如此武功造诣,若不用一些鬼蜮伎俩,怕是五岳剑派随便一个弟子,都能把我按在地上摩擦。”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内功需要日积月累的修炼,那就先在轻功、暗器、毒药上面下一番功夫,还有易容换面和口技也得会。”
“毕竟江湖危险,不得不防,遇事不决,药倒为先。”
“不过话说回来了,来都来了,不去见识一番《辟邪剑法》、《吸星大法》、《独孤九剑》等神功绝学,那岂不是白活这一世!”
半个月后,衡阳城外二百里外。
天色将暗之际,一辆马车行驶至溪岸边停靠,一位白衣少年不紧不慢从马车中取出一个香炉,似是用来驱逐蛇虫鼠蚁。”
等点燃香炉后,这才在溪岸生出一堆篝火,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声:
“别过来不要过来。”
只见一位十六七岁的粉衣少女,提剑慌忙逃窜,有一道人影如招猫逗狗一般跟在粉衣少女身后。
此人轻功卓越,随意跨出一步便有几丈远。
此刻,温良已然听到动静,不禁闻声望去,便见一位清秀绝俗的粉衣少女提纵而来。
一个江湖客跟在身后,他大抵三十多岁,腰挂一柄单刀,肤色黝黑,面容带着风霜侵蚀的铁青色,头发凌乱如野草,不断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怪笑。
粉衣少女眼见溪岸上站着一位跟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女,等瞧见其面容,不由地转身,正想提剑刺去,脸上却又生出犹豫之色。
瞬息之间,手上的剑猛地被夺走,就听到笑嘻嘻的话语:
“仪琳小师父,你心肠倒好,竟然舍不得杀我。”
“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何要杀你?”仪琳鼓起勇气:
“田伯光,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很厉害,她老人家就在附近,要是见到你这般无礼,说不定就会把你两条腿打断,你还不赶快离开。”
“哈哈哈。”
田伯光一听,反而放声大笑,右手拿着剑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剑身,丹田中内息上涌,左手内力外吐,只轻轻一扳,长剑应声而断。
“我田伯光纵横江湖十多年,还真不知害怕怎么写。”
他刚说完,双眼一愣,却是看到不远处的温良。
“好极,贼老天今日待我不薄,先是碰到秀色可餐的小尼姑,过后又遇到倾国倾城的小娘子。”
“虽说我平生只喜欢一个一个来,但今天倒是可以破一破戒。”
仪琳闻言,急忙蹬地跃起,将温良护在身后,再道:
“我师姐和师父就在附近,你要是敢乱来,我师父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田伯光一脸的不以为意,大步走近之际,就一直对温良看个不停,还色眯眯的道:
“小美人,你这女扮男装的装束,是个人都能瞧的出来,更别说我这个窃玉偷香的采花大盗,你我相遇应该就叫作千里姻缘一线牵,今夜不如我共度春宵。”
温良眼眸深处光芒一闪,竟发出清脆悦耳,仿佛清泉流淌,令人心旷神怡的女音。
“阁下看错了,我是男儿身。”
田伯光听后,瞬间笑出了声,只觉今日自己所撞见的美人,一个比一个可爱。
“我只是一个在外行医的走方郎中,阁下一看就是身强力壮的康健之人,还是莫要来为难我。”
“原来小美人还是一个大夫,不过你的医术好像没学到家。”
田伯光嬉皮笑脸的道:
“我方才一见到你,立马感觉世上种种事都无甚滋味,倘若日后不能再见到你,更是茶不思,饭不想,怕是要日渐憔悴。”
他捂胸扶额,像是什么重疾上身:
“你可以过来为我诊一诊脉,看我是不是口冷手冷脚冷心更冷。”
“真的?”
温良像是信以为真,但脸上又浮现半信半疑的神情。
田伯光一看这绝美的小大夫,比小尼姑还要貌美心善,脸上笑意更甚。
“医者父母心,你若是不信,大可过来把脉。”
温良听后,走到仪琳身旁,轻声道:
“姑娘既没穿僧衣,又未曾剃度,居然还是一名出家人。”
仪琳马上讲解:
“我听我师父说,我们恒山派女尼虽是遁入空门,但是不需落发,可带发修行,因此全派上下都未曾剃度。”
温良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你觉得这位兄台是不是如他所说的一样,似是重病在身。”
仪琳摇头道:
“我感觉不像,我听师姐说过,这个田伯光凭借精湛刀法与绝顶轻功横行江湖十数年,由于正派的多次围捕未果,他还闯出万里独行的名号。”
田伯光捶胸顿足,故作出伤心欲绝的架势:
“小师父,你这样说我可要伤心了,作为佛门中人,你竟然让大夫见死不救。”
“这”
仪琳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虽总感觉田伯光是装的,但万一是真的,那岂不是真就枉为佛门弟子,也愧对了师父对自己的教导。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温良掷地有声的道:
“自我立志学医,我就告诉自己,须得做到一视同仁,只要你有病,我便倾我所能救治你,你若没病,那便更好。”
田伯光听完,脸色不免有些动容,忍不住的询问:
“为何反而更好?”
“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此乃我辈中人对世间由衷的期望。”
此话一出,令田伯光脸色愈加复杂,尤其是看到温良双眸蕴藏的神采,这清澈见底的眸光内,好似又蕴着千斛春水,波光流转间,漾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深不见底的温柔,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旋即,温良不疾不徐的朝田伯光走去,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却见仪琳莫名摔倒在地。
田伯光一愣,就感双脚陡然无力,等踉跄栽倒在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筋骨瘫软、内力尽失。
这时,温良面带庆幸之色,道:
“江湖果然凶险难测,不枉我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