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关系后的法。
他踩着晨光往创业园走,军靴踏在露水未干的石板路上,惊起几只麻雀。路过香樟树时,他停了停,对着树影理了理衣领——昨天训练时被磨出毛边的袖口,被他连夜用针线缝好了,针脚歪歪扭扭,像条爬动的小蜈蚣。
简花霜的花摊刚支起来,她正蹲在地上摆向日葵,马尾辫垂在脸前,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楚江肆站在树后看了半分钟,才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把豆浆往她面前一递。
“早。”他的声音有点哑,像没开嗓的收音机。
简花霜抬头,眼睛亮得像盛了露水:“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训练吗?”
“出操结束早。”楚江肆的目光落在她沾着泥土的指尖上,那是昨天被花刺扎过的地方,结了个小小的痂,“豆浆趁热喝。”
她接过去,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暖得刚好。“加了糖?”她吸了一小口,眼睛弯成了月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甜的?”
楚江肆的耳根有点红:“猜的。”
其实是上次看电影时,他注意到她喝奶茶要全糖。这个发现藏在心里,像颗偷偷埋下的种子,此刻终于发了芽。
简花霜把另一杯豆浆往他面前推:“你也喝。”
“我不渴。”他往后退了半步,军靴在地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小时侯母亲总说“男孩子喝什么甜豆浆”,久而久之,他好像也忘了甜味是什么样的。
“喝嘛。”简花霜把杯子塞进他手里,指尖故意碰了碰他的掌心,“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楚江肆的手僵了僵,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他低头抿了一口,甜腻的暖流滑过喉咙,有点陌生,却并不讨厌。像此刻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点调皮的笑意,让他浑身的不自在都变成了痒。
“对了,”简花霜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是枚向日葵形状的胸针,用干花压制的,边缘封了层透明的膜,能看到清晰的纹路。“我自已让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别在军装上……会不会太奇怪?”
楚江肆接过胸针,指尖碰了碰花瓣的纹路,干燥却带着韧性。他没说话,直接解开军装领口的扣子,把胸针别在了左胸口袋上方,正对着心脏的位置。
“很好看。”他说,语气认真得像在汇报军情。
简花霜看着那枚小小的向日葵在军绿色的布料上绽放,突然觉得,再硬的军装,好像也能被温柔磨出褶皱。
那天下午的格斗训练,楚江肆走神了。
对手的拳头挥过来时,他本该侧身躲开,却因为脑子里晃过简花霜喝豆浆的样子,慢了半拍。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嘴角,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楚江肆,你他妈傻了?”王浩冲过来把他拉到一边,“发什么呆?想你那小女朋友呢?”
楚江肆吐掉嘴里的血沫,抹了把嘴角,手背沾着刺目的红。他没理王浩,转身再次摆好架势,眼神比刚才冷了三分。
他不能输。
小时侯被镇上的混混堵在巷子里打,他咬着牙没哭;被林薇薇的朋友嘲笑“穷酸”,他攥紧拳头没说话;母亲咳着血说“妈不怪你”,他躲在医院走廊里,指甲掐进掌心——他早就学会了把疼藏起来,像藏训练时磨破的伤口。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想让简花霜看到最好的样子,不是那个会逃课、会抽烟、会对着天花板吐烟圈的楚江肆,而是穿着军装、站得笔直、能给她挡风雨的楚江肆。
格斗结束时,楚江肆的额角又添了道新伤,嘴角肿得老高。王浩给他递过碘伏,骂骂咧咧:“为了个丫头拼命?至于吗?”
楚江肆没说话,对着训练镜给自已涂碘伏。镜子里的青年脸上带着伤,眼神却亮得吓人,左胸的向日葵胸针在汗水里微微发亮,像枚倔强的勋章。
他去创业园时,天已经擦黑了。
简花霜正准备收摊,看到他嘴角的伤,脸一下子白了:“你怎么弄的?又打架了?”
“训练弄的。”楚江肆的声音有点含糊,怕扯到伤口,“小伤,没事。”
“什么叫没事?”简花霜皱着眉,从包里翻出创可贴,踮起脚想给他贴上。她的头发蹭过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花香,楚江肆的身l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
“别动。”她的指尖很轻,碰在他的伤口上,带着点凉意。创可贴的边缘被她细心地抹平,像在完成一件重要的艺术品。
“以后训练小心点。”她的声音有点发闷,“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楚江肆低头,看到她眼里的心疼,像温水漫过心脏。他想说“这是军人的本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
收完摊,楚江肆像往常一样送她回宿舍。路过便利店时,简花霜突然拉着他进去,买了支草莓味的棒棒糖。
“给你。”她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甜的,能止痛。”
草莓的甜味在舌尖散开,盖过了嘴角的疼。楚江肆含着糖,说话有点漏风:“你怎么知道这个能止痛?”
“我小时侯磕破膝盖,我妈就给我买这个。”简花霜的声音软乎乎的,“她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忘了疼。”
楚江肆没说话,只是觉得那根棒棒糖在嘴里慢慢融化,甜味顺着喉咙往下淌,一直甜到心里。他想起母亲小时侯也会在他摔跤后,往他嘴里塞块水果糖,只是后来日子苦了,糖罐就空了。
走到宿舍楼下,简花霜突然抱了抱他,手臂很轻,像片羽毛落在他背上。“明天的豆浆,”她的声音埋在他的军装里,闷闷的,“少放点糖,对牙齿不好。”
楚江肆的身l僵得像块铁板,连呼吸都忘了。直到她松开手,转身跑进楼道,他才摸着自已的后背,那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淡淡的花香。
他含着那根快化完的棒棒糖,站在楼下看了很久。宿舍的灯亮了,三楼靠右的那个窗口,映出简花霜的影子,她好像在朝他挥手。
楚江肆也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嘴里的甜味还没散尽,嘴角的伤好像真的不疼了。
他低头摸了摸左胸的向日葵胸针,在夜色里,那枚干花胸针仿佛也沾了点甜味,在军装上,悄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