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移开。
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点甜丝丝的紧张感，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心头。
短暂的休息后，大家重新上车。
温书渝这次不敢再睡了，正襟危坐地看着窗外。夜色已浓，车灯划破黑暗，路边的积雪反射着微弱的光。
忽然，一点冰凉的东西撞在了车窗上，化作一小片湿痕。
紧接着，两点、三点……越来越多的白色小点纷纷扬扬地从漆黑的夜空中飘落下来。
“下雪了！”孙灵茵第一个惊喜地叫出声。
温书渝也立刻凑近车窗，睁大了眼睛。
真的是雪！起初只是细碎的小雪粒，很快就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车灯的光柱里，雪花密集地、旋转着扑向车窗，像一场无声而盛大的表演。
“哇！好大的雪！”张右青也感叹道，“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侯啊！”
车厢内的气氛因为这场不期而遇的初雪而变得活跃起来。
温书渝完全被窗外的雪景吸引了，脸颊几乎要贴在冰凉的车玻璃上，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看得太入神，以至于没注意到，前排的段承谦不知何时也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座椅的间隙，落在了车窗玻璃反射出的、她带着惊喜笑意的侧脸上。
他的目光在那倒影上停留了片刻，深褐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已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雪花无声地覆盖着大地，车厢内暖意融融，只有轮胎压过积雪发出的轻微咯吱声，和电台里依旧舒缓流淌的音乐。
温书渝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雪幕，心里那片因为原生家庭而冰封的角落，仿佛也被这温柔的雪和车内莫名的暖意，悄然融化了一小块。
她忽然对这次旅行，生出了更多的、真实的期待。
车辆碾过逐渐积起的薄雪，发出沉闷而柔软的声响，最终缓缓停在一处被暖黄色灯光笼罩的温泉民宿前。木结构的建筑在漫天飞雪中显得静谧而温馨，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在风雪中轻轻摇曳。
“到了到了！”孙灵茵第一个推开车门，冷风夹着雪片瞬间灌入，让她打了个激灵，却又兴奋地叫起来，“哇！好漂亮！”
张右青笑着绕过来，很自然地将她揽进怀里，用大衣裹住：“冷吧？快进去办入住。”
温书渝也跟着下了车，冰冷的空气瞬间刺得她脸颊生疼，却也让她精神一振。她抬头望去，雪花在灯光下如通碎钻般飞舞，眼前的景象美得有些不真实。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带着雪的味道。
段承谦锁好车，拎着自已的行李箱走过来，目光扫过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走吧。”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车里的温度要缓和些许。
前台办理入住很顺利。张右青提前订好了两个房间。
“喏，”张右青将一张房卡递给孙灵茵，冲她和温书渝眨眨眼，“你俩一间，我和段承谦一间。”他特意强调了后一句，语气里的暗示意味明显得让虞眠耳根发热。
孙灵茵笑嘻嘻地接过房卡，挽住温书渝的胳膊：“太好啦！今晚我们可以聊通宵！”
温书渝低着头，假装整理围巾，不敢去看旁边段承谦的表情。
民宿是传统的和风设计，走廊铺着干净的榻榻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清香和温泉水特有的硫磺味。
来到房间门口，张右青把温书渝的行李箱递给她，又冲段承谦扬了扬下巴：“段老板，帮美女把箱子拿进去啊，一点眼力见没有。”
段承谦没说什么，很自然地伸手接过温书渝手中的行李箱。他的手指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冰凉的温度却让温书渝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谢。”她声音细若蚊蚋。
段承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拎着箱子率先拉开日式移门，走了进去，将箱子放在墙边。房间很宽敞，中间是两张铺好的榻榻米床铺，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私人的露天小风吕，热气袅袅升起，融入外面的雪景之中。
“哇！还有私汤！”孙灵茵兴奋地冲进去，扑到窗边，“太棒了吧！”
张右青也跟了进来，环顾一圈，记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那我们先收拾一下，一会儿餐厅见？饿死了。”
“好呀好呀！”孙灵茵连连点头。
张右青招呼着段承谦：“走了哥们，别杵这儿耽误女孩子收拾。”
段承谦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经过温书渝身边时，他脚步似乎放缓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移门被轻轻拉上。
房间里只剩下温书渝和孙灵茵。
孙灵茵立刻原形毕露，猛地扑过来抱住温书渝，压低声音兴奋地尖叫：“啊啊啊！通居了通居了！虽然不是一间房，但就在隔壁！四舍五入就是通居！”
温书渝被她晃得头晕，脸热得厉害：“你小点声！什么通居啊……别瞎说！”
“我怎么瞎说了！”孙灵茵松开她，眼睛亮得惊人，开始手舞足蹈地分析，“你想想！晚上我们可以一起泡温泉！明天早上可以一起去吃早餐！说不定还能在走廊‘偶遇’！多好的机会啊！”
她说着，又凑近温书渝，贼兮兮地笑：“而且，刚才他帮你拿箱子了哦～还看了你好几眼～我都发现了！”
“你看错了……”温书渝无力地反驳，心跳却因为孙灵茵的话而再次失控。她走到自已的行李箱前蹲下，假装忙碌地整理东西，试图掩盖自已的慌乱。
“我才没看错！”孙灵茵在她旁边蹲下，用手肘撞她，“诶，说真的，你觉得段承谦怎么样？刚才车上他还给你盖衣服，给你递水，还让你选歌！他对别人可没这么……嗯……l贴？”
温书渝整理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
怎么样？
她想起市集上他清亮通透的眼睛，想起他最后那个了然又带着一丝笑意的目光，想起车上他平淡却自然的解围，想起那件带着雪松气息的外套，还有他刚才拎着箱子走进来的沉默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