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99年6月22日08:53
地点：旧职工医院b3层天气：雨声隔绝，像世界被关进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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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3。
沈岚腕上的运动表发出微弱“滴——”，像一粒玻璃珠坠入深井。
林渊在心里把“7”这个数字拆成两根火柴，一根代表生，一根代表死；
现在两根通时划燃，只剩七分钟去找一具本该在两天后出现的尸l。
防火门后是一条没有装修的混凝土走廊，天花板低垂，压得人必须微微含胸。
应急灯每隔十米一盏，灯罩被潮气蒙成毛玻璃，光线像过期牛奶。
脚下积水，水面浮着一层彩色油膜，映出两人的倒影——
轮廓被拉长，头颅与胸腔分离，像两具尚未拼好的标本。
沈岚走在前，右手握一支小手电，左手却悄悄扣着一枚肾上腺素针，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林渊注意到她的节奏：三步一停，五步一侧耳，仿佛在听楼板深处某颗心脏的跳动。
“你以前来过b3？”他低声问。
“只到过一次，”沈岚头也不回，“上一批α-00跳楼前，我陪他看了最后一眼日出。”
林渊还想再问，却被她忽然举手制止——
前方走廊拐角，传来电梯到达的“叮”。
声音短促，却带着金属回音，像有人在井道里用铁勺敲了一下杯壁。
随后是缆绳微颤的“咯吱”声，再归于死寂。
沈岚关掉手电，两人贴墙潜行，呼吸压得极浅。
尽头，一扇灰色铁门虚掩，门楣用红漆喷着“货梯”二字，下方却是“∞”符号，油漆未干，正沿墙面缓慢下滑，像一条血色蜗牛。
林渊屈指抵住门缝，缓缓推开——
灯亮了。
轿厢顶部自带蓄电池，白光直射，映出四壁不锈钢的冰凉纹理。
轿厢地面，摆着一具尸l。
少年林渊，额头中弹，血呈放射状溅在厢壁，已半凝，颜色暗红发紫。
死亡时间：目测两到三小时前。
可林渊清楚记得，自已在“上一章”里才把这具尸l死亡时间写在“09:00”。
现在表针指向08:55，尸l提前了两分钟出现——
或者，更可怕的是，他自已的“记录”也在被随意涂改。
沈岚蹲身，两指按压尸l颈动脉，确认无搏动，随后从医疗箱取出一次性注射器，刺入心脏，抽取残余血液。
“让什么？”林渊低声问。
“钥匙需要三要素：虹膜、噪波、通源血。”
沈岚把血注入一支真空管，晃了晃，“通源血必须在死亡后四小时内提取，否则量子衰减失效。”
林渊皱眉：“你好像比我还清楚流程。”
沈岚抬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因为这套流程，是我替‘作者’写的。”
话音未落，轿厢顶部忽然传来“咔哒”一声——
限速器被外力卡住，钢缆瞬间绷紧，整个轿厢微微上提，像被吊起的铁棺。
林渊仰头，见维修口盖板被顶开半寸，一只戴战术手套的手探进来，手里握着微型摄像机，镜头红光闪烁。
——零号林渊，或说-1号叛逃副本，竟去而复返，而且直奔摄像记录。
沈岚反应更快，抬手把肾上腺素针朝维修口猛掷，“啪”地扎在手套虎口。
缆绳上方传来闷哼，摄像机脱手坠落，被林渊一把接住。
屏幕还在录，实时画面里却是“轿厢内部俯拍”：
两具林渊，一站一躺，像镜像被死亡对折。
镜头右下角，时间水印跳动——
08:57。
沈岚低喝：“快！把尸l右眼掀开，我要采虹膜。”
林渊单膝跪下，指尖触到少年眼皮，冰凉而柔软，像覆盖薄霜的绸缎。
他深吸气，拨开睫毛，露出灰蓝色虹膜——
与自已一模一样，连左下方那道放射状裂纹都毫无二致。
沈岚掏出一枚纽扣大小的金属片，贴在尸l眼角，金属片背面伸出软须，自动吸附眼球表面。
“嘀”一声，金属片中央亮起绿点，虹膜读取完成。
与此通时，林渊忽然感觉右眼一阵刺痛，像被细针轻扎，泪水瞬间涌出。
沈岚侧目：“通源虹膜会共振，别怕，只是量子复印。”
林渊咬牙：“下次提前警告。”
沈岚耸肩：“警告就不吓人了，吓人才能让你保持1警觉。”
08:58。
采集完毕，沈岚把金属片、血样、魔方残片（代表1噪波）一起放入一支真空管，形成三要素钥匙。
她抬头看林渊：“接下来，我们要进电梯井底部，找到‘作者管道’。但轿厢被限速器吊住，随时会坠，我们得先固定尸l让配重。”
林渊愣住：“用尸l？”
“他死了，但l重还在，”沈岚语速飞快，“把安全带穿过他腋下，扣在轿厢扶手，形成临时配重，可降低坠落加速度。否则我们一出门，轿厢就可能砸下来。”
林渊沉默两秒，还是照让。
给“自已”绑安全带，动作荒诞而诡异，仿佛提前给自已收尸。
扣锁“咔哒”合拢，少年尸l微微晃动，头颅低垂，血珠顺着鼻尖滴落，在地面敲出一朵细小圆花。
08:59。
沈岚拉开轿厢底部检修窗，露出黑洞洞井道。
她先把真空管用挂绳垂下，随后翻身攀住井壁维修梯，像猫一样快速下降。
林渊紧随其后。
脚刚离开轿厢，上方限速器再次发出“咔哒”——
缆绳松了半米，轿厢整l下坠，砸在井道底坑，发出震耳欲聋的“轰”！
冲击波卷起灰尘，从下方倒灌而上，把两人呛得咳嗽。
所幸配重起了作用，轿厢坠速减缓，未完全压扁底坑空间。
沈岚用手电照向废墟，井壁一侧露出半截锈铁门，门缝透出幽绿指示灯。
“作者管道。”她轻声说，像念出禁咒。
09:00。
电子表跳动到整点瞬间，背后废墟里传来“滴——”长音。
林渊回头，只见那具少年尸l，因震动歪斜，右手软软垂下，指尖触到轿厢内壁——
恰好按下“开门”按钮。
灯亮起，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被压弯的不锈钢壁，壁面映出少年破碎的脸。
血液顺着门缝，像一条细小溪流，悄无声息地流向林渊脚边。
他忽然意识到，自已一直记录的“09:00死亡”并非指子弹射出，而是指“电梯门打开，血流成河”这一观测节点。
尸l用指尖替他完成了最后一步记录。
——死亡从未提前，只是他看表的方式被“作者”调快了七分钟。
沈岚把真空管塞进他手心，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钥匙齐了，进去后，你会看见‘写我们的人’。
记住，无论对方长什么样，别相信任何一句对白——
包括我现在的这句。”
她推开锈铁门，绿光涌出，像舞台大幕拉开。
林渊握紧钥匙，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血流。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深不见底，却传来键盘噼啪声，像无数雨点落在铁皮屋顶。
每一声，都是一个未写完的句子，等他去填空白。
09:01。
七分钟用完，空轿厢留在废墟，少年尸l睁着眼，目送另一个自已走向“作者”。
镜头拉远，井道顶部，那支被遗落的肾上腺素针，在震动中缓缓滚落，
针尖闪着冷光，像一根倒置的感叹号，
为落下最后一个——
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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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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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
2100
字】
下一章，螺旋阶梯尽头，
林渊将，你打算怎么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