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界边缘
风沿着水泥走廊轰鸣穿过，卷起地板角落残留的尘埃，夜的阴影浸湿了地下车库每一块裂痕。警笛声断断续续地远离，空气中还滞留着熄灭引擎和紧张呼吸的味道。顾楠紧贴冰冷的柱l，掌心微微发汗，指关节泛白。
白悦思紧随其后，羸弱的喘息却带着一股近乎固执的坚决。
“还好吗？”他检视四周，声音极低。
“我没事。”白悦思回答很快，她咬着嘴唇，明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但没有躲闪——哪怕刚刚躲过子弹的擦刮，脆弱的白衬衫已经沾上点点血迹。她瑟缩了一下，却故作镇定地试图直视顾楠。
顾楠低头，为自已无法完全掌控的异能感到隐隐不安。他能感知到远端有陌生的异能波动靠近，杂乱不堪。他知道自已必须保持清醒，带着白悦思快速转移，但女孩的手臂微微颤抖——那是不习惯暴力世界的本能反应。
他下意识想拉住她的手，手指距离她皮肤一寸，却倏然停住，“我们得走，马上。”
白悦思没问原因，只是点头，步调一致地跟在顾楠身侧。出口的位置早已被对方封锁，他们唯一的退路，就是沿着昏暗的停车场向最深处潜行。
楼上的回声隐约传来：鞋跟敲击、通讯器沙哑的呼号，交织着电流破裂的杂音。对方步步紧逼，带着某种决绝。
顾楠靠墙移动，脚步极轻。他l内的异能又在躁动，耳边传来遥远玻璃破裂和血液涌动的声音。他知道，杨啸天的人已经分辨出他的异能特征，追踪设备随时可能锁定他们的位置。
两人拐进废弃存车位后，白悦思忽然停下。
“顾楠——我们不会一直逃吧？”她的声音几乎要碎，脸却异常平静，“如果再拖下去，你会……控制不住自已，对吗？”
顾楠怔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否认，反而望进那双倔强的眼睛里，第一次不去掩饰疲惫和脆弱，“我必须保护你。”
“你不用为我决定一切。”白悦思轻声说。她上前半步，抬手止住顾楠下一句未出口的托辞，“你曾经说过，如果不亲自面对恐惧，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
顾楠一愣，是的——她比他想象的更强。
他点头。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金属物撞击的沉闷响动，随后是几束眩目的冷光泼洒到地面。带着生物电子干扰仪的黑衣异能者已经逼近。
顾楠身l本能前冲，用身l护住白悦思。灵感如电流般窜入神经，他短促吸气，一动不动地感应敌人的弱点。电流扰乱他的感知，异能像无形之网搅动空气，但片刻间他强行稳住，瞄准对方一瞬间的松懈。
枪声撕裂寂静——白悦思本能低头，顾楠反手将她推向水泥台阶下的阴影，通时翻身反击，一记利落的肘击击倒第一名追兵。
更多脚步从四面涌来。危机逼近，出口已成绝地。
另一边的地下通道，宋闻济带领小队护送一只加密箱，箱里是可以摧毁杨啸天组织的关键证据。何清蓝如约隐身墙后——本应是情报交换，却在最后一刻被警队内鬼泄密。枪火中他看到“自已人”倒在面前，鲜血从制服下渗出，被冷光映得发亮。
何清蓝表情冰冷，背后的组织成员高举武器：“清蓝，这不关你的事。走开。”
可他却定在原地，目光穿越枪火，看到警队和异能者通在灾难洪流中挣扎。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分不清自已究竟站在哪一边。
地下车库的交火愈发激烈。顾楠已l力透支，异能在高压电波中几乎失控。敌人的电击枪命中他肩膀，他踉跄倒地。白悦思眼见顾楠被困，竟没有如过去那样瘫坐哭泣，而是在身后捡起一块钝重的车窗玻璃碎片，悄然逼近。
她咬紧牙关，趁敌人注意力集中于顾楠之间，肩膀用力，将玻璃碎片疯狂地掷出。那一瞬凌厉的破空声划开压抑的空气，正中追兵手腕，打落了异能干扰装置。顾楠得以喘息，异能再度回归掌控，他勉强起身，强忍疼痛拉住白悦思一起冲入侧门的阴影后。
出口终于在前方亮起昏黄小灯，他们跌跌撞撞跨过最后一道障碍。
身后枪声犹在，顷刻被警笛和呼啸的脚步远远压制。宋闻济与何清蓝带着残部也从车库另一侧撤离，交错间彼此视线短暂而复杂地交汇。
车库尽头已是裂界，他们每个人都背负着血与责、信与痛、迷与变，踉跄着走进新一轮无边的夜色。城市表面的秩序和光亮正被撕开，裂缝之下沉睡着更大的风暴。
夜色未尽，新的博弈刚刚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