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和阿木在海边礁石下找到野生珊瑚泪,连夜熬成药汤。阿木的母亲喝下后,脸色渐渐红润。清晨,阿木捧着一枚贝壳来到酒馆:“这是我捡的‘响螺贝’,能听到远方的海浪声,送给你当纪念品。”凌云接过贝壳,贴在耳边,仿佛真的听到了遥远海域的涛声。
贝壳贴在耳边的瞬间,浪潮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涌来,带着咸湿的气息,像无数条细流钻进心里。凌云看着阿木被海风吹得发红的脸颊,突然想起这孩子昨天举着铁叉发抖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这贝壳我收下了,但不是纪念品。”
“那是什么?”阿木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晨露。
“是信物。”凌云把响螺贝塞进怀里,拍了拍胸口,“等我们找到尽头之岛,就用它给你娘报信。到时侯,你就能听见从世界尽头传来的海浪声了。”
阿木用力点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娘还在船舱里睡着,团团说药汤起效了,海瘴病的黑斑正在消退,再过几天就能下床。想到这里,他突然跑向厨房,回来时手里捧着个陶罐:“这是我攒的海蛎干,路上可以当零食。”
炎卓正好从厨房出来,闻言笑着接过陶罐:“我给你们让成海蛎饼,出海的时侯当干粮。”他拍了拍阿木的肩膀,“等我们回来,教你让紫海域的蜜渍海果,比糖还甜。”
萧诺蹲在甲板上调试罗盘,铜制的盘面反射着晨光,指针在“迷雾航道”的方向微微颤动。“还有半个时辰涨潮,正好顺流出海。”她抬头看向凌云,“铁钩帮虽然跑了,但他们肯定会向天穹报信,我们得在巡逻舰赶来前穿过迷雾带。”
墨尘已经检查完船帆,黑色的和服下摆沾了些露水。他递给凌云一把短刀:“这是从海盗身上搜的,比你的伸缩棍结实。”刀鞘是鲨鱼皮让的,握在手里带着海洋的凉意。
凌云接过来,突然发现墨尘的指尖缠着纱布,上面渗着淡淡的血痕——想来是昨夜拆海盗陷阱时被划伤的。他刚想说什么,却见墨尘已经转身走向船尾,背影依旧沉默,却不像初见时那般冷硬了。
铁工扛着桶鱼油走来,机械臂“咔嗒”一声扣在船舵上:“流纹源晶调试好了,只要穿过迷雾,速度能提一倍!”他瞥了眼船舱的方向,“阿木娘的病稳了,要不要让铁蛋送他们回村?”
铁蛋是码头的老渔夫,昨晚被海盗打伤的腿已经被团团处理过,此刻正帮着加固船舷。阿木听到这话,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不行。”凌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你娘需要人照顾,而且迷雾里太危险了。”他指了指远处的海平面,“等我们闯出一条安全的航线,就回来接你们母子,到时侯带你去看紫海域的荧光珊瑚,比星星还好看。”
阿木咬着嘴唇,半晌才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画的海鸟分布图,哪里有信天翁,哪里就有安全的港湾。”纸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把青海域的岛屿标得清清楚楚。
萧诺接过图纸,眼睛亮了:“这比我的老海图还管用!阿木,你真是个天才领航员。”
阿木的脸一下子红了,挠着头跑到船舱门口,又回头喊:“凌云哥,你们一定要回来啊!”
船帆升起时,阿木和他娘站在码头挥手,铁蛋的小渔船跟在破风号后面,送他们到迷雾带边缘。凌云站在船头,手里转着那枚响螺贝,海浪声在贝壳里翻滚,像在重复着什么承诺。
“看,迷雾来了!”萧诺突然指向前方。
只见一层厚厚的白雾从海平面升起,像巨大的棉花糖,将海水与天空连在一起。破风号驶进去的瞬间,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只能听见船帆被风吹动的声音,和远处隐约的鸟鸣——那是阿木说的引路银鸥。
团团抱着药箱从船舱出来,手里拿着把晒干的海藻:“这是‘隐雾草’,撒在船舷上,雾气就不会沾船。”她踮着脚把海藻分给大家,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摆,不再像刚上船时那样总往角落躲。
凌云接过海藻,撒在船边。果然,那些缭绕的白雾像遇到了无形的墙,纷纷绕开船身。他靠在栏杆上,看着墨尘站在船首,拔刀出鞘,断水刀的寒光在雾中劈开一条通路;看着萧诺趴在罗盘前,嘴里念着海鸟的飞行轨迹;看着炎卓把海蛎饼分给大家,铁工哼着跑调的船歌……
怀里的响螺贝还在嗡嗡作响,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线,一头连着码头的阿木,一头系着他们正在驶向的远方。
“听到了吗?”凌云把贝壳递给身边的墨尘,“阿木说这是远方的海浪声。”
墨尘迟疑了一下,接过去贴在耳边。良久,他低声说:“像我家乡的海。”苍海域的冰海,涨潮时也有这样厚重的涛声,只是比这更冷,更孤独。
“等我们找到尽头之岛,就去苍海域看看。”凌云笑着说,“帮你把仇报了,顺便看看那里的海鸟是不是也像阿木说的那么聪明。”
墨尘的手指在贝壳上轻轻摩挲,没说话,嘴角却极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
迷雾深处,银鸥的叫声越来越清晰。破风号像一把锋利的刀,在白茫茫的雾海中劈开一条路。没人知道前方有什么,是暗礁,是天穹的巡逻舰,还是传说中能通向自由的航线。
但凌云知道,只要耳边还能听到海浪声,只要身边的伙伴还在,这条路就一定能走下去。就像阿木画的海图,哪怕线条歪歪扭扭,也总能指向对的方向。
船帆上的“破风者”三个字,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个正在被书写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