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咖啡从头顶浇下,淋湿了我准备了三个通宵的方案。
乔安然将空掉的咖啡杯砸在我脚边,红唇勾起恶毒的笑。
林希,有些人天生就该待在泥潭里,别妄想爬上来弄脏了别人的世界。
周围同事纷纷避开视线,无人敢为我出头。
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明天述职会,我会让你当着所有高管的面,滚出公司。
你以为你攀上的高枝会保你他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
我擦掉脸上的咖啡渍,看着她眼中的志在必得。
她不知道,她口中我攀上高枝的总裁,每天早上都会亲手为我准备早餐,并叮嘱我：宝贝女儿,在公司受了委屈,随时跟爸说。
1
大学毕业后,我拒绝了哥哥让我直接空降当管理的好意,选择从基层实习生做起。
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公司里站稳脚跟。
哥哥拗不过我,只好同意,但前提是不能公开我们的兄妹关系。
我自然是满口答应。
入职第一天,我就被分配到了项目部,负责跟进一个至关重要的述职方案。
为了这个方案,我连续加了半个月的班,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总算在截止日期的前一天,将所有资料整理完毕。
我长舒一口气,端起杯子准备去茶水间接杯水。
刚站起身,一道身影就挡在了我的面前。
乔安然是我们部门的交际花,听说家里有点背景,平日里在办公室也是横着走。
她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新来的,挺勤奋啊。
她的语气不善,我不想多惹事,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准备绕开她。
没想到,她手一斜。
咖啡将我桌上那份刚打印出来的述职方案淋了个透。
白衬衫上晕开一大片褐色的污渍,十分难堪。
可我更心疼那份我熬了无数个夜才赶出来的方案。
你干什么我压着火气质问她。
乔安然却嗤笑一声,我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她凑近我,压低了声音,话语里满是警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就是想勾引周总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我哥,周宴。
我警告你,离周总远点,他不是你这种货色能肖想的。
她说完,趾高气扬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周围的同事们只是看着,没人敢上来帮我。
我攥紧了手,胸口一阵阵发闷。
我冲进卫生间,狼狈地换下湿透的衬衫。
隔间外,传来了几个女同事的议论声。
活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刚来就想攀高枝。
就是,乔安然和周总那才叫郎才女貌,她算个什么东西。
还不是看自己有几分姿色,想勾搭周总一步登天。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没一个有好下场。
不堪入耳的话语陆续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将今天的委屈和愤怒都咽了下去。
回到工位,我默默地将那份被毁掉的方案收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同事们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仿佛在等着看我明天怎么跟总监交代。
我没有理会他们,打开电脑,从头开始。
数据、分析、图表……我不知疲倦地敲击着键盘。
凌晨三点,手机突然响了。
是爸爸打来的。
囡囡,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爸,我……在加班。我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
工作别太拼了,要注意身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听你哥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没有,我挺好的,工作很顺利。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强撑着笑意,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才挂断电话。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比上一版更加完美的方案,心里那股被压抑的火,烧得更旺了。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拿着崭新的方案,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乔安然正坐在我哥身旁,笑得春风得意,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她看到我,脸上的笑意更浓,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轻蔑。
我径直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U盘插进了投影电脑。
2
我的述职报告堪称完美。
当最后一页PPT放映完毕,会议室里先是短暂的安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几位高管都对我赞不绝口,连一向严苛的项目总监都对我点了点头。
我哥周宴,作为部门负责人,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我鞠了一躬,视线扫过乔安然。
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脸上都掩盖不住那份怨毒。
她大概没想过,我不仅拿出了方案,还完成得如此出色。
会议结束后,主管张恒亲和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林希啊,不错不错,真是后生可畏！这个项目你跟得很好,继续努力！
我礼貌地回应,心里却并无波澜。
职场的捧高踩低,我算是见识到了。
可我没想到,这份赏识仅仅维持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张主管就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林希,你虽然上次述职表现不错,但毕竟是实习生,还是要多锻炼。
他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推到我面前,语气不容置喙。
这是‘宏业资本’的客户资料,之前的团队跟了半年都没进展。现在交给你了,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合作可行性分析报告。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宏业资本
我早有耳闻,这家公司出了名的要求苛刻,行事霸道,公司内部已经没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了。
三天时间,别说做出一份完整的分析报告,就是把这些资料看完都够呛。
这根本不是锻炼,是刁难。
主管,这个任务是不是太……
怎么有问题张恒打断我,眉头一皱,年轻人不要怕吃苦。你要是觉得做不了,还有其他人等着做。
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质疑都咽了回去,拿起那叠文件。
我接手。
走出办公室,我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工位上,正对着我得意微笑的乔安然。
她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了两个字：等着。
我瞬间明白了。
这张恒,八成是被乔安然收买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需要调取过往的合作数据,行政部的同事却说系统在维护；我需要请教项目部的前辈,他们却对我避之不及。
所有人都在用行动告诉我,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办公室的人一个个下班离开,最后只剩下我头顶的一盏灯还亮着。
只要明天再把几个关键数据核对一遍,就能准时提交。
就在我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的时候,乔安然扭着腰走了过来。
哟,还没走呢真是努力啊。她轻飘飘地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
比不上你,每天动动嘴皮子就行。我冷冷地回敬。
你！乔安然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但她很快又笑了,将手里的摩卡放到我的桌上。
别这么大火气嘛,大家都是同事。看你这么辛苦,请你喝杯咖啡提提神。
我瞥了一眼那杯咖啡,没动。
不用了,我喝不惯。
别不识抬举。乔安然的耐心似乎耗尽了,她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林希,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自己滚蛋,还能留点脸面。不然,等到被赶出去的时候,可就难看了。
我直视着她：该滚的是谁,还不一定。
乔安然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上午的部门例会,所有人都到齐了。
张主管清了清嗓子,忽然将话头转向我：林希,宏业资本那个案子,你跟得怎么样了正好大家都在,你简单汇报一下你的初步分析。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袭击。
我调出我做好的PPT,根据我对宏业资本现有业务的分析,可以在新能源板块与他们进行深度合作,具体的切入点是……
我将我两天来的心血成果一一展示。
然而,我说着说着,却发现会议室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张主管的脸色越来越沉,其他同事则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坐在我对面的财务部李经理忽然打断了我：林希是吧,你这个数据不对啊。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图表,宏业去年的净利润增长率是15.7%,你这里怎么写的是-5.7%差得也太离谱了！就这个数据,还谈什么深度合作
全场哗然。
我脑子嗡的一声,立刻看向屏幕。
这个数据我昨天晚上核对过三遍,绝不可能出错！
数据是……我急忙想要解释。
张主管却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吼道：录入失误林希,你知不知道这个数据错误会给我们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简直是胡闹！
我……我百口莫辩,脸色涨得通红。
别说了！张主管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你就是个错误！我们公司的脸,都快被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实习生丢光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乔安然。
她正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极力忍着笑。
在她旁边,一个和她关系好的女同事假惺惺地开口：哎呀,王主管您别生气,她一个新人,没经验,犯错也难免嘛。
乔安然也抬起头,一脸关切地看着我：林希,你别往心里去。数据错了可以改,我们再想想办法。
她们一唱一和,将我的无能和粗心衬托得淋漓尽致。
我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手,我明白了。
那杯咖啡是幌子,乔安然是在我离开工位的那几分钟里,在我电脑上动的手脚。
回到工位,我面对着电脑上那个被篡改过的文件,浑身发冷。
张主管走了过来,将一份文件啪地摔在我桌上。
明天早上之前,把所有数据重新核对,给我一份零错误的述职报告！如果再出问题,你就自己卷铺盖滚蛋！
他丢下这句话,看都没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
办公室里的人都用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一个个收拾东西下班。
很快,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盯着屏幕,看着那个错误的数字,然后从包里拿出了我的私人U盘,插进了电脑。
里面是我昨晚离开公司前,悄悄备份的所有原始数据和报告。
3
在述职的前一晚,我将定稿的完美方案存进了U盘里。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收拾好东西,我准备下班。可当我把手伸进包里,想确认一下U盘时,心猛地沉了下去。
那个内侧的拉链口袋,空空如也。
U盘不见了。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我明明记得放进去了。
我疯了一样地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桌上,化妆品、钱包、钥匙、纸巾……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那个小小的黑色U盘。
冷汗一下子从我的额头冒了出来。
我开始在工位周围的地毯上摸索,桌子底下,椅子缝隙,任何一个可能掉落的角落我都没有放过。
没有,还是没有。
怎么会这样
没有U盘,我明天拿什么去述职我这半个多月的心血,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是同部门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女同事发来的微信,只有一个链接,和一句话：林希,你快看看公司论坛！
我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点开了那个链接。
公司内部论坛的匿名板块,一个加粗标红的帖子被顶得老高——《惊天大瓜！扒一扒项目部某清纯实习生,如何靠身体上位！》
我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冰冷。
楼主今天加班,亲眼所见！某T大来的实习生,平时看着人畜无害,没想到手段这么高！晚上竟然上了一辆千万级别的宾利,那车牌号是咱们高管的座驾！
怪不得上次数据出错那么大的纰漏,她都能安然无恙,原来是抱上大腿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心机就这么深,我们这些辛辛苦苦干活的,还不如人家腿一张。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模糊,像是在停车场偷拍的。
画面里,我正弯腰坐进宾利的后座,只能看到一个侧脸的轮廓。开车的人根本没有入镜,但那辆车的标志和车牌后几位,却被拍得清清楚楚。
那是我爸的车。
每天早上送我上班,晚上接我下班的车。
现在,却成了我不知廉耻、靠身体上位的铁证。
下面的跟帖不堪入目,各种污言秽语,将我描绘成一个为了转正不择手段的心机女。
我拿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愤怒、羞辱、恶心……所有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啪嗒。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我猛地回头,乔安然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
林希你还没走啊
她慢慢走过来,视线落在我手机屏幕上,夸张地呀了一声。
天哪,论坛上的人怎么能这么说话也太过分了！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也拿出来乱说,简直是诽谤！
她嘴里说着过分,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藏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我死死地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的U盘,是不是你拿的
乔安然脸上的伪装瞬间消失了。
她忽然笑了,她从自己那香奈儿手包里,慢悠悠地拿出了一个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
正是我找了半天的那个黑色U盘。
你说这个啊她把U盘在指尖抛了抛,动作轻佻又充满了炫耀,林希,你真是太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乱放呢
还给我！我冲过去想抢回来。
乔安然灵巧地一闪身,将U盘收回了包里。
不巧了,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她欣赏着我焦急又愤怒的样子,红唇勾起笑意,我今天来,是想给你指条明路的。
她凑近我,香水味浓得刺鼻。
现在,立刻,去跟张主管辞职。就说你能力不足,主动退出。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威胁。
你要是听话,论坛的帖子,还有你这个U盘,我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轻笑一声：明天述职会,我会把更‘精彩’的照片放给所有高管看。到时候,你猜猜,你是因为工作能力不足被辞退,还是因为行为不检点被开除,身败名裂地滚出去
你以为总裁会帮你他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想靠歪门邪道上位的女人！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脏,只会觉得恶心！
我看着她那张扭曲的脸,心里那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反而渐渐冷却下来。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处心积虑,自以为抓住了我致命的把柄,却不知道,她用来威胁我的一切,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我没有再跟她争辩,也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害怕。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乔安然,我们明天,会上见。
说完,我不再看她错愕的表情,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走出公司大门,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个沉稳恭敬的声音：大小姐。
陈叔,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帮我个忙。
4
电话那头的陈叔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大小姐,请讲。
陈叔,我的工位电脑和私人U盘,可能被人动了手脚,时间就在今晚下班后。这涉及到公司项目的数据安全。
我没有提乔安然,也没有说任何私人的恩怨。
在职场里,用最专业的理由,办最狠的事,才是上策。
我需要你帮我安排技术部门信得过的人,悄悄调取我工位附近从七点到现在的全部监控,还有我电脑的后台操作记录。所有证据,都做加密备份。
明白。陈叔没有问一句多余的话,我立刻处理。大小姐,需要先生出面吗
不用。我斩钉截铁,这件事,我自己解决。在我开口之前,不要告诉我爸。
挂断电话,我冷笑了一下。
乔安然,你以为偷走了U盘,我就束手无策了吗
你太小看我林希了。
我没有回家,直接打车去了一家通宵营业的咖啡馆,要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
打开我的私人笔记本电脑,我熟练地登录了云端硬盘。
幸好,我有多重备份的习惯。
虽然云端上的只是前天下午的草稿版本,缺少了最后润色的数据和图表,但整个方案的框架和核心逻辑都在。
接下来,就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更是一场对我记忆力和专业能力的极限考验。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数据、模型、分析、论证……那些我熬了无数个夜才打磨出来的内容,此刻像潮水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重现。
这个备用方案,我没有追求百分之百的还原。
相反,在几个关键的财务预测数据上,我故意留下了几个微小的、极难发现的逻辑陷阱。
这些陷阱,对于一个真正理解项目的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出不妥。
但对于一个急于求成、只想窃取成果的剽窃者,只会原封不动地照搬。
乔安然,我为你准备的大礼,希望你明天会喜欢。
天色微亮时,我将这份全新的方案做好,然后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镜子里映出我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看起来狼狈又憔悴。
很好,这就是我明天需要的效果。
第二天,我踩着上班的点走进办公室。
果然,我一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公司论坛的那个帖子,经过一夜的发酵,恐怕已经人尽皆知了。
我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连电脑都没开,只是失魂落魄地发呆。
哟,还真敢来上班啊
刺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乔安然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还以为你没脸见人了,会直接滚蛋呢。
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的反应,显然取悦了她。
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怎么样,想清楚了吗是自己体面地滚,还是等会儿在述职会上,被我当着所有高管的面,扒光了扔出去
我……我发出的声音沙哑又干涩,……述职会后,我会去提离职。
算你识相。
乔安然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满意地哼了一声。
她身后的几个跟班,也纷纷向我投来鄙夷的眼神。
我低着头,嘴角缓缓勾起。
好戏正要开始。
上午十点,会议室里坐满了集团的高管,连几个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副总裁都出席了。
而坐在主位上的,正是我爸林墨深。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面容冷峻,不怒自威。
他的视线扫过全场,没有在我身上做任何停留。
述职按照顺序一个个进行。
乔安然排在我前面。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精致,台上的表现也算得上流利。
她讲的方案,正是她从我那偷走的U盘里的内容。
讲到精彩处,她还会意有所指地看我一眼,眼神里的炫耀和挑衅几乎要溢出来。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以上,就是我的述职报告,谢谢大家。
乔安然鞠躬下台,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项目总监清了清嗓子,看向手里的名单：下一个,实习生,林希。
瞬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手空空,一步步走上了讲台。
5
我站上讲台,身后是巨大的投影幕布,面前是坐满整个会议室的公司高层。
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
原本还算正常的会议室里,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
坐在第一排的项目总监眉头紧锁,脸上的不悦毫不掩饰。
林希,你的述职报告呢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声音就抢先响了起来。
乔安然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义愤填膺地指着我。
总监！各位领导！我认为林希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会议室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作为实习生,终极述职是决定我们去留的最重要环节。可她却两手空空就上台了,这不仅是对自己工作的不负责,更是对公司制度、对在座各位领导的公然藐视！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瞬间就将我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几位副总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连我哥周宴,都朝我投来了询问的视线。
乔安然见状,眼底的得意更甚。
她没有就此罢休,而是走到投影电脑前,熟练地操作起来。
大家或许会好奇,一个工作态度如此散漫,甚至连述职报告都拿不出来的实习生,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地留到最后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暗示性,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下一秒,巨大的投影幕布上,画面一闪。
一张模糊不清,却又信息量巨大的照片,被投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照片的背景是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宾利旁,我正弯着腰,准备坐进后座。
拍摄的角度很刁钻,只能看到我的侧脸和那辆豪车惹眼的车标,以及那串足以证明车主身份的车牌号。
轰——
整个会议室彻底炸开了锅。
那不是公司高管的车吗
我的天,实习生和高管……
怪不得上次数据出错那么大的事都能压下来,原来背后是这么硬的靠山！
各种不堪的猜测和污秽的议论嗡嗡作响。
那股被当众羞辱的刺痛感,让我指尖发麻。
我下意识地看向主位。
我爸此刻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靠在椅背上,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议论声都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他没有看我,可我却能感觉到他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那不是对我的失望,而是对我被人如此欺辱的心疼和震怒。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那点被羞辱的刺痛,忽然就消失了。
乔安然,你真的惹怒我了。
大家看清楚了吧！
乔安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胜利的快感。
她指着屏幕上的我,又指着台下的我,这就是她能留到现在的真正原因！靠着这种不正当的手段上位！我们公司绝不容许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存在！我建议,立刻将林希开除！
她的话音落下,主管张恒立刻附和道：我同意乔安然的提议！这种员工,是我们部门的耻辱！
一时间,群情激奋。
乔安然站在人群中,得意地扬着下巴。
她看着我,等着我崩溃,等着我哭着求饶,等着我身败名裂地滚出这里。
我没有哭,也没有辩解。
我只是平静地迎着乔安然的视线,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我的手机。
6
乔安然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她嘴角扯出一抹讥讽。
装神弄鬼！你以为你打电话给谁林总在这里,哪个高管也救不了你！
主管张恒也沉下脸,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林希！不要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立刻出去！
我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不疾不徐地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指尖轻轻一点,拨了出去。
然后,我按下了免提键。
嘟——
嘟——
电话接通的等待音,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回响,清晰得有些诡异。
所有人都在等,等我最后的结果。
电话接通了。
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半点起伏,平静地对着手机开口。
爸,你再不来,你女儿就要被你公司的实习生给开除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乔安然更是夸张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疯了吧林希！你认高管做你爸吗让他来啊,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给你撑腰！
忽然,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我话音落下的同一秒,一道专属于某人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在会场最前方响了起来。
那铃声,不是别的,正是集团总裁林墨深从不更换的默认商务铃声。
整个会议室里,所有的议论都在这一瞬间被掐断了喉咙。
林墨深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微微垂着头,一只手缓缓地伸进了自己那昂贵的西装内袋。
铃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不……不……
乔安然脸色顿时变了,她嘴唇哆嗦着,看着主席位上的男人,又看看台上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林墨深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亮起的来电显示,清清楚楚地映入了他身旁几位副总的眼帘。
那上面跳动的两个字,让那几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高管,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宝贝女儿。
林墨深没有接。
他只是抬起头,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心疼,有无奈,更多的是一种被触碰了逆鳞的怒意。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挂断键。
然后,他站了起来。
7
所有人都僵在那里,看着集团总裁从主席位上走下来。
他穿过长长的会议桌,穿过那群已经呆若木鸡的高管,径直朝着讲台上的我走来。
终于,他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
才转身,从我身旁的话筒架上,取下了那个话筒。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林希。
一句话平铺直叙,却比任何新闻都更劲爆。
他顿了顿,他继续开口,眼神直接看向乔安然。
她来实习,我这个做父亲的接送一下。乔小姐有什么意见
乔安然脸色惨白,她向后退了一步。
她踉跄着,险些摔倒,被身后的同事扶住才勉强站稳。
不……不可能……
她的嘴唇哆嗦着,只是不断地摇头,像是要将这个可怕的事实从脑海里甩出去。
高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我爸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她。
他只是站在我身旁,就为我挡住了所有的风雨和非议。
我能感觉到,会议室里那些曾经落在我身上,带着鄙夷的视线,此刻全都变成了惊恐。
那个之前对我大呼小叫的主管张恒,此刻正拼命地往后缩着脖子,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比乔安然好不到哪里去。
乔安然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那道来自我父亲的冰冷视线,让她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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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作为公司的员工,我们都应该对工作负责,对公司的利益负责！
她努力挺直了腰板,试图找回一丝尊严。
这都是为了公司,为了……为了项目的质量！绝对没有掺杂任何个人私情！
她强撑着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林总您也知道,公司项目责任重大,对实习生严格要求,是为了他们好,也是为了我们整个团队好！我只是履行我的职责！
我爸的眉头,终于不耐地蹙了起来。
既然大家对林希的品行有疑问,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的品行有问题。
说完,他抬起手,朝会议室门口的方向,轻轻打了个响指。
8
随着响指落下,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陈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手里拎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投影台前。
在场的都是人精,看到陈叔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今天这事,绝对不可能善了。
陈叔的动作干脆利落,他拔掉乔安然的U盘,将自己的电脑连接上投影仪。
乔小姐。陈叔甚至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开口,你说林希小姐品行不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证据就是那张照片,对吗
乔安然艰难地点头。
陈叔没再理她,指尖在触摸板上轻轻一点。
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的视角,正是我们办公区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时间是昨晚八点十分。
画面里,我工位的灯还亮着,而我本人并不在座位上。
几秒后,一道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画面里。
是乔安然。
她先是心虚地四下张望了一圈,确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后,快步走到我的工位前。
她的动作飞快,先是拉开我的背包拉链,从内侧口袋里精准地掏出了那个黑色的U盘,迅速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做完这一切,她还不放心,又坐到我的椅子上,晃动鼠标点亮了我的电脑屏幕。
视频是无声的,但她脸上那份嫉妒和得手后的窃喜,却被高清摄像头记录得一清二楚。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主管张恒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他下意识地想用纸巾去擦,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乔安然的脸,唰的一下,白得像一张纸。
不……不是的……
陈叔充耳不闻,又点开了第二段视频。
时间是三天前,部门例会的前一天晚上。
画面里,我起身去了茶水间。
乔安然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将咖啡放在我桌上后,趁着我还没回来的功夫,飞快地在我的键盘上敲击了几下。
她篡改我客户数据报告的全过程,被另一个角度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那个负5.7%的错误数据,就是这样诞生的。
轰！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如果说偷U盘和篡改项目数据,都是严重的职业问题了！
主管张恒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在会议上对我大发雷霆,又是如何用那些刻薄的话羞辱我,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这是她找我请教的！乔安然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她冲到投影幕布前,想用身体挡住那不堪的画面,林希！是你！是你陷害我！
我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污蔑我。
陈叔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关掉视频,调出了一个文件。
这是技术部门连夜出具的报告。
报告证实,公司内部论坛上关于林希小姐的匿名诽谤帖,其发帖IP地址,正来源于乔安然小姐工位的电脑。同时,技术部门也对刚才播放的两段监控视频源文件进行了核验,确认不存在任何剪辑或伪造的痕迹。
陈叔说完,将那份盖着技术部公章的报告,展示在了大屏幕上。
IP地址、发帖时间、监控视频的原始数据……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乔安然看着屏幕上的报告,所有的叫嚣和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顺着幕布缓缓滑落在地。
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那口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散了。
我转过头,看向一直静静站在我身旁的父亲。
他感受到我的视线,也侧过头来。
那双向来冷峻的眸子里,此刻没有了面对外人时的威严,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囡囡,是爸爸没保护好你。
我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暖流,淌过心间。
我摇了摇头,轻轻地回了他一句：爸,你来了,就够了。
9
瘫软在地的乔安然,空洞地望着我身前的父亲。
她大概是终于从那句我的女儿中,品出了一丝绝望的真实。
林总！
她突然扑到我爸面前,眼泪流了下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是真心喜欢周总的,我看到她每天坐公司的车,我以为……我以为她是个坏女人,我才做错了事！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那份可笑又扭曲的爱意。
我爸只是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将我完全挡在了她癫狂的视线之外。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早已面如土色的人事总监。
王总监。
林……林总。
人事总监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以盗窃公司商业机密和恶意诽谤的罪名,报警。
这两个字让乔安然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林墨深冷硬的侧脸。
不！不能报警！报警了,我这辈子就毁了！求求你,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开始搬出自己的家世,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林墨深依旧没有理会她的哀嚎。
他的视线转向另一边,公司法务部的负责人已经站了起来,正在等待指令。
另外,通知法务部。
我爸的声音没有任何停顿,即刻起,终止我们集团与乔氏集团的所有合作。我要在今天下班前,看到这份通告发给所有合作方。
乔安然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终于明白了。
她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的,也不是什么无权无势的实习生,而是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她瘫软在地,这一次,再也没能爬起来。
人事总监不敢有丝毫怠慢,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拨号。
1……
1……
0……
按键音清晰地响起,像是为乔安然的职业生涯,按下了最后的终结。
10
张主管。
林墨深的视线,从乔安然身上挪开,缓缓地,落在了早已抖如筛糠的张恒身上。
林……林总……他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宏业资本的案子,是你交给林希的。我爸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
是……是我……张恒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衬衫,他想要解释,我当时是想……是想锻炼新人……
锻炼新人我爸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把没人啃下来的硬骨头,交给一个实习生,这就是你的锻炼方式
我……我……张恒语无伦次。
在会议上,当众羞辱她,给她扣上‘不负责任’的帽子,这也是你的锻炼方式
林总,我错了！我鬼迷心窍！都是乔安然！是乔安然指使我这么干的！到了这个地步,张恒毫不犹豫地把所有责任都推了出去。
林墨深转头,对人事总监下达了第二道指令。
这种打压下属、毫无职业操守的人,我们公司不需要。
即刻开除,注明原因,并且向业内所有合作企业发布通告。
人事总监连连点头：明白,林总！
张恒双腿一软,面如死灰。
很快,两个保安走了进来,把快要昏倒的张恒请了出去。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剩下的那些同事,尤其是之前在为难我的人,此刻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他们互相推搡着,终于,一个女同事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走到我面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希……对不起……我们之前……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也是被乔安然蒙蔽了……
是啊是啊,另一个人也连忙附和,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一时间,道歉声此起彼伏。
我看着他们,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种疏离的态度,反而让他们更加不安。
我爸看了一眼这混乱的场面,眉头微蹙,把无关人等都清出去,会议继续。
是！
人事总监如蒙大赦,立刻指挥着职员退场。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了真正的决策层,以及我和我哥周宴。
我爸重新走回主位坐下,恢复了他那副公事公办的总裁模样。
林希,继续你的述职。
全场的焦点,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将之前所有的情绪都抛在脑后。
走到投影台前,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我那个全新的U盘,插进了电脑。
我没有去解释为什么我还有一个备份,也没有提乔安然偷走的那份方案。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我打开了那个我熬了一整夜做出来的备用方案。
各位领导,下午好。我的述职报告,主题是《关于宏业资本新能源板块合作的可行性分析》。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我将我所有的心血和思考,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出来。
当我讲完最后一页,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
我的述以及述完毕,谢谢大家。
会议室里安静了三秒。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了不起！财务部的李经理第一个开口,做的那个财务风险压力测试模型,非常专业,连我们财务部很多老人都想不到！
没错,市场部的副总也赞不绝口,对宏业资本的分析非常透彻,提出的三个合作切入点都很有新意,这个方案,可以直接拿去用了。
我爸看着这一切,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方案不错,细节让项目部跟进。
他没有夸我,但这一句不错,已经是他作为总裁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述职会结束,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刚走下讲台,一个人影就拦在了我的面前。
是我哥周宴。
他一直坐在角落,沉默地看完了整场大戏。
此刻,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可以啊,我的好妹妹。
藏得够深的,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11
我哥周宴斜靠在我的办公桌旁,手里抛着一个苹果,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玩味笑容。
我听说,乔家那位大小姐,最近日子不太好过。
我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接话。
这一个星期里,公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乔安然和张主管,在会议结束的当天下午,就被警察带走了。
我后来听说,乔安然被定了盗窃商业机密和诽谤两项罪名,虽然乔家花了大价钱请律师,但最终还是留了案底。
至于张主管,他被行业封杀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公司上下。
据说他现在只能去一些不知名的小公司面试,还处处碰壁。
办公室里的风向也变得很奇妙。
那些曾经对我冷眼旁观的同事,现在见到我,都会主动地、甚至有些谄媚地打招呼。
茶水间的八卦主题,也从那个想攀高枝的实习生,变成了对我工作能力的各种吹捧。
我对此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他们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那个叫林墨深的男人。
喂,跟你说话呢。周宴用苹果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我的脑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项目的事。我揉了揉被他敲过的地方,你又从哪儿听来的八卦
这可不是八卦。周宴咬了一口苹果,声音含混不清,爸这次是真动了火。乔氏集团完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心里一震。
我爸的行事风格我再清楚不过。
他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必然是雷霆万钧,不留任何余地。
第二天,周宴的话就得到了印证。
财经新闻的头条,被乔氏集团股价雪崩式暴跌的消息占据。
新闻里分析,乔氏集团最大的合作伙伴——也就是我爸的公司,在一周前突然单方面终止了所有合作,并撤回了全部投资。
这一举动,直接引发了连锁反应。
银行催贷,供应商断货,其他合作方也纷纷解约。
乔氏这艘看似华丽的大船,在顷刻间就漏了个底朝天。
我坐在工位上,看着电脑屏幕上那根断崖式下跌的绿色K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身边的同事们也在小声议论。
天哪,乔氏这就完了也太快了吧！
你也不看看得罪的是谁！那可是林总的心头肉！
活该！谁让那个乔安然那么嚣张,这下好了吧,把整个家都给作没了。
我关掉新闻页面,打开了我的工作文档。
这一切,是乔安然应得的下场。
我不会同情她,但也并无快意。
因为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把谁踩在脚下。
又过了半个月,实习期正式结束。
关于乔氏集团的消息,也传来了最终章。
因为资金链彻底断裂,负债累累,乔氏集团在挣扎了不到一个月后,正式向法院提交了破产申请。
那个曾经在商场上也算小有名气的乔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而乔安然的下场,是我从之前那个说我坏话的女同事口中听到的。
那天中午,我去茶水间冲咖啡,她正和另一个人聊天。
看到我,她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杯子都打了。
林……林希……她结结巴巴地跟我打招呼。
我点了下头,没准备理会。
她却像是为了缓和尴尬,主动找起了话题：那个……你听说了吗关于乔安然的……
听说什么
我……我昨天晚上逛街,在一个便利店里看到她了。女同事的表情很复杂,也有几分幸灾乐祸,她穿着百货制服,在……在百货公司做柜姐,要不是我多看了几眼,根本认不出来。
我有些意外。
以乔安然那种心高气傲的性格,怎么可能去做这种工作。
她家不是破产了吗她一个留了案底的大小姐,哪个好公司敢要她啊。女同事压低了声音,听说她爸被气的住了院,她妈天天以泪洗面。她现在不出来干活,也没办法了。
这种从云端跌入泥潭的落差,对乔安然来说,恐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默默地走回了工位。
今天,是公布实习生转正名单的日子。
我走到公告栏前,抬起头。
那张红色的名单上,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在名字后面,还有一行小小的备注。
实习期综合评分第一,表现优异,予以转正。
12
没过多久,人事部的一位同事亲自将我的转正合同和一枚崭新的工牌送了过来。
林希,恭喜你。她的态度客气又恭谨。
谢谢。
我接过那枚工牌,握在手心。
下班回家,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饭菜香。
周宴正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打游戏,看到我回来,他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句。
赶紧洗手吃饭,爸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换好鞋走进餐厅,果然看到我爸正系着围裙,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
回来了他看到我,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快去洗手。
饭过三巡,我爸给我夹了一块排骨,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希希,这次在公司的事……是爸爸考虑不周。
我夹着排骨的筷子顿了一下。
我哥扒饭的动作也停了,悄悄抬起眼皮,在我们父女俩之间来回扫视。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我爸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歉意,让你受委屈了。
这是我爸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向我道歉。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忽然笑了。
爸,都过去了。
我拿起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他倒了一杯。
再说了,要不是经历这么一遭,我怎么会知道,原来被人毫无保留地护着,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我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爸愣住了,随即,他的脸上也缓缓地漾开了一个笑容。
他端起果汁杯,和我手里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臭丫头。他低声笑骂了一句,眼里的温柔却快要溢出来。
一旁的周宴夸张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你们父女情深,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肉麻死了！
他嘴上抱怨着,嘴角却高高扬起。
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我们三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