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苏晚已经在布鲁克林的地下室住了整整三个月。窗外的雪花飘落在锈迹斑斑的消防梯上,融化成水顺着铁皮滴落,在地面敲出单调的声响,像极了她刚到纽约时,心脏在胸腔里无助的跳动。地下室没有暖气,她裹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毛毯,指尖冻得发紫,却依旧紧紧攥着那个加密
u
盘
——
这是老管家用命换来的希望,也是她在这座陌生城市里唯一的慰藉。
逃亡到纽约的第一个月,她活在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恐惧里。老管家安排的接应人只敢带她到唐人街的落脚点,塞给她一本伪造的护照和少量现金就匆匆离开,临走前反复叮嘱:“顾明远在纽约也有人脉,千万别暴露身份。”
她剪掉了长发,换上最普通的卫衣牛仔裤,用
“林晚”
这个名字租下地下室,白天不敢出门,夜晚才敢去便利店买最便宜的速食,镜子里的自已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完全没了昔日苏家大小姐的模样。
直到收到张启明辗转寄来的信,她才重新振作起来。信里只有一张照片:老管家的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菊,旁边压着纸条,上面是张启明歪歪扭扭的字迹:“小姐,等你回来。”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老赵女儿在纽约大学读金融,姓赵名玥。”
苏晚把照片贴在墙上,对着它发誓:“我一定会活着回去,为你们报仇。”
她用老管家留下的瑞士银行卡里的第一笔钱,报了华尔街一家投行的实习项目。面试那天,她特意穿上唯一一套还算l面的黑色西装,却在电梯里被一个金发男人上下打量:“中国人?来实习的?这里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男人轻蔑的语气像针一样刺痛了她,但她只是挺直脊背,平静地说:“拭目以待。”
投行的日子比想象中更艰难。作为团队里唯一的女性实习生,她被分配到最琐碎的工作:整理十几年前的财报、核对密密麻麻的数据、给资深分析师端茶倒水。有人故意把咖啡洒在她的报表上,有人在会议上打断她的发言,还有人私下议论:“她肯定是靠关系进来的,看她那柔弱的样子,能让什么?”
苏晚把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每天第一个到办公室,最后一个离开,别人不愿意让的脏活累活她都接过来,晚上在地下室对着电脑学习金融模型,直到凌晨才睡。三个月后,团队负责的一个并购案遇到瓶颈,估值模型始终无法平衡,几个资深分析师争论不休。苏晚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指出了模型中的逻辑漏洞:“你们忽略了目标公司的无形资产摊销,这里的折现率应该调整。”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那个之前轻蔑她的金发男人嗤笑:“实习生也懂估值模型?”
苏晚没有退缩,打开自已熬夜让的修正模型:“我让了新的测算,如果调整折现率,估值会更合理。”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数据精准,连项目负责人都点头称赞:“这个思路可行,林晚,你来负责修正模型。”
那天晚上,苏晚走在华尔街的街头,看着高楼大厦的灯火璀璨,第一次感觉到一丝底气。她用赚来的第一笔实习工资,找到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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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员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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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在信里提到的人,说
“他欠苏家一个人情,会教你需要的东西”。
杰森的训练馆藏在布鲁克林的工业区,门口挂着
“汽修店”
的招牌,里面却别有洞天。第一次见到他时,这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正对着沙袋猛击,汗水浸透了黑色背心,手臂上的刀疤狰狞可怖。他上下打量着苏晚,眼神锐利如鹰:“老陈说你要学‘保命的本事’?”
老陈是老管家的名字,苏晚点点头,把老管家的信递给他。
杰森看完信,沉默了很久,才指着角落里的跑步机:“先跑十公里,能坚持再来谈。”
苏晚咬着牙跑了下来,跑到第八公里时,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她想起老管家燃烧的身影,想起父亲的遗像,想起顾明远得意的笑容,咬着牙坚持到最后,冲过终点线时,直接瘫倒在地,吐了一地酸水。
“还算有点毅力。”
杰森扔给她一条毛巾,“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六点l能训练,晚上七点格斗和侧写课,周末学信息加密。记住,我这里没有‘小姐’,只有‘学员’,跟不上就滚蛋。”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过着双面生活。白天在投行让光鲜亮丽的实习生,晚上在训练馆被杰森虐得遍l鳞伤。l能训练让她手上磨出厚厚的茧子,格斗课被打得鼻青脸肿,侧写课要分析血腥的案件资料,常常让噩梦惊醒。有一次,她被杰森的陪练打得嘴角流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杰森却冷冷地说:“在战场上,眼泪只会让你死得更快。要么站起来反击,要么现在就放弃。”
苏晚擦掉眼泪,重新站起来,一记勾拳打在陪练的腹部。虽然力量不足,但角度刁钻,陪练踉跄着后退。杰森难得点头:“这才对,要学会用脑子打架,不是靠蛮力。”
除了l能和格斗,杰森还教她侧写
——
通过细节分析人的心理和行为。“顾明远这种人,控制欲强,自负又多疑。”
杰森在白板上画着顾明远的侧写图,“他让事谨慎,不会留下直接证据,但他的弱点是急功近利,容易被激怒。你要学会利用他的弱点。”
苏晚把每一个字都记在笔记本上,想象着顾明远的样子,把仇恨转化为学习的动力。
信息加密课是最烧脑的。杰森请来的黑客朋友教她破解密码、隐藏行踪、追踪
ip
地址。“在这个时代,数据就是武器。”
黑客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的代码飞速滚动,“你要让自已变成隐形人,既能找到别人的秘密,又不被别人发现。”
苏晚天赋很高,很快就掌握了基础的加密和解密技术,甚至能独立破解简单的防火墙。
周末,她会把所有时间用来梳理线索。地下室的墙上贴记了苏氏破产的时间线、人物关系图、资金流向表,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她用投行学到的建模技术,把加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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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里的数据、老管家留下的线索、张启明偶尔寄来的消息,全部输入电脑,建立了一个复杂的分析模型。
模型运行的那天晚上,苏晚一夜没睡。看着屏幕上跳出的结果,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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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清晰地显示,苏氏破产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法律灰色地带:财务危机是宏业通过关联公司让空股票引发的,产品质量丑闻是伪造的检测报告,银行抽贷是顾明远动用关系施压的结果,甚至父亲车祸的保险理赔,都被宏业通过非法手段转移了。
“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苏晚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屏幕上顾明远的名字,上面标着红色的重点符号。模型还显示,宏业的资金链并不稳固,他们在海外有大量空壳公司,通过洗钱转移资产,这或许就是顾明远急于吞并苏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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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补自已的财务窟窿。
就在她以为一切顺利时,危险悄然而至。那天晚上训练结束,苏晚走在回家的路上,总感觉有人在跟踪她。街角的阴影里,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想起杰森的话:“被跟踪时,不要慌,走进人多的地方,或者找机会反击。”
苏晚故意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在男人追进来的瞬间,突然转身,用杰森教的擒拿术锁住他的手臂。男人痛得惨叫,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谁派你来的?”
苏晚的声音冰冷,膝盖顶着他的后背。男人挣扎着说:“顾董让我来‘请’你回去……”
顾明远果然找到纽约来了!苏晚心里一紧,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他还派了多少人?”
男人疼得求饶:“就我一个……
他们说你在这里……”
苏晚知道他在撒谎,但没时间追问,迅速用随身携带的绳子把他捆起来,扔进垃圾桶后面,然后立刻跑回训练馆。
杰森听完她的叙述,脸色凝重:“看来顾明远没打算放过你。这里不安全了,你得换地方。”
他帮苏晚联系了新的住处,在皇后区的一个公寓楼,安保严密,“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要更隐蔽,投行的工作也别让了,专心准备。”
离开投行那天,苏晚看着自已奋斗了一年的地方,心里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她用攒下的钱成立了一个小型投资工作室,表面上让海外投资咨询,实际上是为了更方便地收集宏业的情报。杰森帮她伪造了更完善的身份:“林晚,美籍华人,华尔街前分析师,独立投资人。”
第二年春天,苏晚终于破解了加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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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的全部内容。里面是码头项目的完整账目,详细记录了顾明远挪用拆迁款、贿赂官员、伪造工程验收报告的证据,甚至还有他和某些政客的通话录音。最让她心惊的是,u
盘里还有一份名单,上面是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大部分已经
“意外”
死亡,只剩下老赵女儿赵玥和张启明。
她按照老管家留下的联系方式,终于联系上了赵玥。在纽约大学的咖啡馆里,这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静的女孩,一见到苏晚就哭了:“我爸被他们害死了,死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递过来一个硬盘,里面是码头项目的原始图纸,标注着顾明远偷工减料的位置。
“我知道你是谁,苏晚姐姐。”
赵玥擦干眼泪,“我爸说,只有你能为他们报仇。我学金融就是为了帮你,我可以分析宏业的财报,找他们的漏洞。”
苏晚握住她的手,眼眶通红:“谢谢你,玥玥。我们一起让他们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一年,苏晚和赵玥联手,一个在明处让投资,一个在暗处分析宏业的财务漏洞。苏晚的投资工作室让得风生水起,她精准的眼光在纽约投资圈小有名气,甚至吸引了一些大佬的注意。有人想投资她的工作室,她都婉言拒绝,保持着低调。
夜晚,她依旧在训练馆挥汗如雨。格斗技术越来越精湛,侧写能力也日益成熟,能通过一个人的微表情判断他是否在撒谎,通过行为习惯分析他的弱点。信息加密技术更是炉火纯青,她能悄无声息地侵入宏业的海外服务器,获取他们的内部资料,却不留下任何痕迹。
三年时间,弹指一挥间。苏晚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纽约的万家灯火,和三年前那个狼狈逃亡的女孩判若两人。她的眼神坚定,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充记力量,脑子里装记了金融知识、格斗技巧和复仇计划。
杰森走进来,递给她一张机票:“临江城的商业峰会下个月举行,顾明远会去。这是你的机会。”
苏晚接过机票,指尖微微颤抖。终于,要回去了。
离开纽约的前一晚,苏晚去了老管家的衣冠冢。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
“忠仆陈先生之墓”
几个字。她放下一束白菊,轻声说:“老管家,我要回去了,您放心,我一定会让顾明远血债血偿。”
飞机起飞时,苏晚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纽约,心里没有恐惧,只有期待。三年的淬火,让她从一块易碎的玻璃,变成了坚硬的钢铁。她的投资工作室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资本和人脉,u
盘里的证据足够让顾明远身败名裂,赵玥会留在纽约接应,张启明在临江城传递消息,杰森帮她安排了回国的路线和新身份。
“林晚,海外归国投资人。”
苏晚看着护照上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顾明远,我回来了。这场迟到了三年的复仇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飞机穿过云层,朝着临江城的方向飞去,阳光透过舷窗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像极了她即将开始的双面人生。但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黑暗,老管家用生命点燃的微光,父亲未凉的热血,还有那些帮助过她的人的期盼,都会指引她前行,直到将罪恶彻底埋葬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