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
江春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扔下肩上的东西,疯了一样朝着家里冲去。
屋门,虚掩着。
他一把推开。
屋里空无一人。
灶台是冷的锅里是空的。
林秀秀和江夏,都不见了。
江春的血瞬间就凉了。
他冲进院子,疯狂地寻找着。
就在院子角落的泥地上,他发现了一块被撕下来的,天蓝色的布角。
是他刚给秀秀买的那块新布料。
布角旁边,还有一个清晰的,陌生的脚印。
不是村里人穿的布鞋,是皮鞋。
江春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跌跌撞撞地冲回屋里,在漆黑的桌子上摸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的几个字。
“想要你的女人和妹妹活命,今晚三更,一个人到黑风岭断魂崖。”
“带上你所有的钱和那杆枪。”
那张纸条,仿若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江春的手指剧烈颤抖。
他脑子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崩”的一声,断了。
一股比面对任何野兽时都要狂暴的杀意,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喷涌而出。
李虎。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江春没有喊叫,也没有摔东西。
他只是缓缓地,把那张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狠狠地,一下一下地,咀嚼着。
那纸张的味道,又苦又涩,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走到墙角,抄起了那杆冰冷的猎枪,又从床板下,摸出了所有的子弹,一颗一颗,压进了口袋。
然后,他从灶台下,抽出那把跟随他父亲半辈子,饮过无数兽血的剥皮刀,别在了腰后。
做完这一切,他吹灭了屋里唯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黑暗中,他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两团在血海里燃烧的鬼火。
他没有立刻冲向黑风岭。
他知道,对方既然敢指定时间和地点,就必然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去钻。
他先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村东头,江大山家的大院外。
院子里,灯火通明,隐隐传来麻将牌碰撞的“哗啦”声,和张翠芬那尖利的笑声。
江春在黑暗里,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然后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院子里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砸了过去。
“哐当!”
一声巨响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就是张翠芬那惊天动地的咒骂声。
“哪个天杀的短命鬼!敢砸老娘家的玻璃!”
江春没理会转身就走。
他绕到村西头李老四家的牛棚,解开了那头正反刍的老黄牛的缰绳在牛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老黄牛吃痛哞哞叫着,撒开蹄子就朝着村外跑去。
整个红星村瞬间就被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狗叫声咒骂声追牛的吆喝声乱成一团。
江春趁着这片混乱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风岭。
他没有走寻常猎人走的山路,选择了一条最陡峭最危险的只有猴子才能攀爬的野径。
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山风吹过林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江春的心却比这山里的风还要冷还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