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崩溃了,裤裆里传来一阵温热的骚臭,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屋里。
片刻之后,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村委会的公章,在一张崭新的介绍信上,盖下了那个他昨天还视若珍宝的鲜红印记。
江春一把夺过那张比命还金贵的介绍信,看也没看,直接揣进了怀里。
他转身,环视了一圈那些满眼敬畏的村民。
他用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说道:“这头猪,大家分了吧。”
“就当是我江春,替我妹妹江夏,谢谢乡亲们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是村民们压抑了许久,终于爆发出来的、震天的欢呼声。
江春拿着那封介绍信,带着江夏,再次走进了中学校长的办公室。
当那张盖着鲜红印章的介绍信,和十五块崭新的、还带着体温的学费,一起放在桌子上时,那个戴着老花镜的老校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意。
江夏终于重新背上了那个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帆布书包,走进了那间她魂牵梦萦了三年的教室。
江春就站在教室的窗外。
他看着妹妹坐得笔直的脊梁看着她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疲惫酸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回家的路上天是那么蓝。
风是那么轻。
麻烦总喜欢在你最放松最看到希望的时候像一条毒蛇从背后给你致命一击。
他刚走进村口,就看到一辆黑得发亮的吉普车嚣张地停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这年头,这种四个轮子的铁疙瘩比大熊猫还稀罕。
一个穿着雪白的确良衬衫戴着蛤蟆镜的男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姿态倨傲。
在他的脚边一个鼻青脸肿、像死狗一样蜷缩着的家伙正在痛苦地哼哼唧唧。
江春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人,正是前几天在山里被他一脚踹断了两根肋骨的二流子李二狗!
戴墨镜的男人看到了江春。
他慢条斯理地扔掉手里的烟头,用锃亮的皮鞋尖碾了碾。
缓缓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双阴狠狭长的眼睛。
他朝着江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你就是江春?”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子让人骨头发寒的阴冷。
他身后的吉普车门“哗啦”一下被推开。
又下来两个穿着跨栏背心,胳膊上刺着狰狞龙虎的壮汉。
他们手里一个拎着明晃晃的管钳扳手,一个拎着半米长的钢管一步一步呈扇形,朝江春逼了过来。
村口那些还没散去看热闹的村民,吓得“呼啦”一下潮水般退后了十几米生怕溅一身血。
戴墨镜的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和残忍。
“我哥,让我来问句话。”
他顿了顿,享受着江春脸上瞬间凝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