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芬一看到来人,眼睛顿时一亮仿若见到了救星。
“革委会的周干事!您可来了!您可得为我们这些贫下中农做主啊!”她指着江春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起来,“就是他!这个投机倒把分子坏分子!他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肯定是走了歪门邪道!这种人就该抓起来好好审审!”
那个被称为周干事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江春的身上和他手里的那些东西上。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同志,这位大嫂举报你投机倒把,资金来源不明。”
“现在请你跟我走一趟,到革委会去,把问题说清楚。”
江春的胳膊仿若铁铸,被张翠芬死死抓住却纹丝不动。
他没有理会那个周干事,那双在深山里磨砺得仿若狼眼的眸子只是平静地看着张翠芬看得她心里莫名发毛。
“我的钱是卖山货换的。”江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钱都有人证。”
“人证?谁给你作证?山里的野兔子吗?”张翠芬尖声讥笑抓着他胳膊的手又用了几分力,“你少在这儿糊弄鬼!今天你必须跟周干事走一趟把你的底细查个底朝天!”
周干事推了推眼镜官腔十足地附和道:“这位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要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不会冤枉你。”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那眼神却仿若已经给江春定了罪。
江春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终于转头正眼看向那个周干事。
“你要查可以。”江春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反常,“不过我卖货的地方不是小摊小贩,我怕你这身虎皮不够大。”
“你什么意思?”周干事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没什么意思。”江春的目光从周干事身上,移到了他胸前的徽章上又移回他的脸上,“我只问你一句,县里的福满楼归不归你们革委会管?”
福满楼!
这三个字一出口周围的人群,响起一阵清晰的倒吸凉气声。
那个地方,在青阳县,无人不知。
那是县里头头脑脑吃饭的地方,寻常老百姓,连从门口路过,都得踮着脚尖。
周干事的脸色,瞬间变了,那股子官僚的傲慢,好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你,你胡说什么,福满楼是国营饭店,我,我当然”他的话,开始结巴了。
张翠芬也愣住了,她再没见识,也知道福满楼是什么地方。
可她不信,她绝不相信江春这个穷得叮当响的野种,能跟那种地方扯上关系。
“你放屁!”她反应过来,尖叫道,“你个穷猎户,连福满楼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还敢拿出来吓唬人!周干事,你别听他胡咧咧,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江春没再理会这个疯婆子。
他只是看着周干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鹿茸,鹿鞭,还有鹿肉,都是卖给了福满楼的采购,庞管事。钱,是他亲手给我的。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派人去问。”
他往前踏了一步,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让周干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或者,我现在就跟你去革委会,你当着我的面,给福满楼的刘经理,打个电话。”
“你亲自问问他,他福满楼收我江春的山货,算不算投机倒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