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海被他这股子不咸不淡不惊不惧的气势顶得心头火起。
他身后江大山看热闹不嫌事大,迫不及待地蹿了出来,指着江春的鼻子尖叫。
“你放屁!全村人都闻到你家吃肉了!那头梅花鹿不是你打的是谁打的?卖到县里黑市换钱不是投机倒把是什么!”
他又指着自己的脑门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还有!你无故殴打乡邻把我儿子江河打得现在还下不来床!王所长,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可得为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做主啊!”
江春的视线像两把锋利的锥子,越过王大海死死地钉在了江大山那张丑恶的脸上。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森白酷烈,带着一股子野兽捕食前的狰狞。
“我打江河?”
他往前踏了一步吓得江大山“蹭”地一下又躲回王大海身后。
“大伯你记错了。我没打他,我只是帮他松了松筋骨而已。”
江春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要不我现在就过去当着王所长的面,再帮堂哥他好好‘松一松’?我保证,这一次他能把实话给你原原本本地吐出来一个字都不会差。”
“你你”江大山被他那饿狼般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大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感觉自己今天被江大山这个蠢货当枪使了。
“够了!”
他猛地把手里的马灯往前一递,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江春身后的屋子。
他懒得再跟江春废话,视线如鹰隼般在简陋的屋里扫过,最后,目光死死地定格在了墙角——那里,还挂着一张没有处理完的,带着斑斑血迹的梅花鹿皮!
王大海的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人赃并获!”
他把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碾灭,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民兵下了死命令。
“搜!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我就不信,他这满屋子的肉香和白面味儿,是他/娘的从地里长出来的!”
一声令下,两个穿着旧制服的民兵就像两头得了许可的恶犬,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屋里。
其中一个抬脚就踹翻了门边刚换上的新水缸,“哗啦”一声清水混着泥土溅了一地。
另一个则粗暴地伸手,一把就将炕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天蓝色棉布扯了下来,嫌弃地在手里抖了抖。
“所长你看新布料还有棉花。”
林秀秀的心好像被那只脏手攥住了一样,她尖叫一声就想扑过去却被江春一只手死死按在了身后。
江夏吓得浑身哆嗦死死抱着那个新书包,好像那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谁敢抢走她就敢跟谁拼命。
他走过去,用手扯了下来,拎在灯下。
灯光昏黄,却掩不住那皮毛上华丽的斑点和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血迹。
“江春,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大海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得意。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这回你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他把鹿皮扔到地上,好像扔掉了一块垃圾,然后从腰间解下一副冰冷的手铐,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带走。”
两个民兵立刻上前,一人一边,伸手就要来抓江春的胳膊。
林秀秀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江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这个家,刚刚才被男人用肩膀顶起来,现在,天又要塌了。
“慢着。”
就在那冰冷的手铐即将触碰到江春皮肤的瞬间,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斩断了屋里紧绷的气氛。
两个民兵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王大海。
江春没理会他们,他那双在黑夜里亮得吓人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王大海。
“王所长,抓人,总得有个说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