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风声越来越近,那股浓烈的血腥和恶臭几乎要将江春吞噬。
他知道,被追上就是个死。
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撕成一堆连骨头都凑不齐的烂肉。
江春的大脑,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
他一边亡命飞奔,一边从背上摘下了那把老旧的土弓,从箭囊里摸出了一支用兽骨打磨的箭矢。
他只有一次机会。
就在黑熊那巨大的熊掌即将拍上他后脑勺的刹那,江春猛地一个前扑翻滚,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在地上翻了半圈,瞬间转身,拉弓,搭箭。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那头畜生巨大的独眼里,倒映出江春那张冷得没有半点人气的脸。
嗡。
弓弦发出一声沉闷的颤音。
那支用尽了江春全身力气的骨箭,脱弦而出,好像一道白色的流光,在黑夜里划出一道笔直的死亡轨迹。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骨箭,正中靶心。
不偏不倚地从黑熊那只被戳瞎的眼窝里,深深地贯了进去。
“嗷。”
黑熊的咆哮,戛然而止。
它那庞大的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往前冲了几米,随即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烟尘。
它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死了。
江春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了个透。
他赢了。
他用命,赌赢了这泼天的富贵。
他没有时间休息,强撑着站起来,走到那具还散发着温热的尸体旁。
他先是用柴刀,极其小心地剖开黑熊的腹部,取出了那枚墨绿色,仿若宝石般的熊胆。
光是这玩意儿就至少值一百块。
接着他又挥起柴刀,砍下了那对厚实得仿若蒲扇的熊掌。
做完这一切,江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
他知道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山里其他的掠食者。
他不能再耽搁了。
这一次他没有回村,而是借着夜色直接摸到了几十里外的县城。
在一家不起眼的药材铺后门他用熊胆和一对熊掌,从一个眼神阴鸷的老掌柜手里换来了一百八十块钱的巨款,外加一小包能救命的消炎药粉。
钱够了。
江春揣着那厚厚一沓,还带着油墨香的大团结没有立刻回家。
他走进县城最大的百货大楼。
他给江夏买了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几本带着墨香的练习册还有两斤用油纸包着的水果糖。
然后他走到了布料柜台前,指着那匹最鲜艳最扎眼的大红的确良布,对那个睡眼惺忪的女售货员说。
“同志,给我扯一身的料子。”
这是给林秀秀的嫁衣。
他江春的女人,要风风光光地嫁。
他甚至还奢侈地买了一双崭新的鞋底纳得厚厚的千层底布鞋。
做完这一切他怀里揣着剩下的三百二十块钱,坐上了回镇上的第一班车。
距离一周的期限还剩下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