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那对猪狗不如的畜生!
更恨上辈子那个窝囊废!恨那个眼睁睁看着她在这活地狱里被磋磨致死,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自己!
他身上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让林秀秀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
她绞着衣角头埋得更低,连脚尖都在发抖。
死一样的寂静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林秀秀鼓起勇气想说点什么。
“你坐着。”江春直接打断了她。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那个缺腿的矮凳上,自己则猛地转身,再次拉开了门。
刺眼的天光涌入,院子里的林大强和李翠花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嚎叫声都卡在了喉咙里眼神里只剩下恐惧。
江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大步走到院中,单手将那条沉甸甸的猪后腿、野兔、獾子,像是拎几根稻草一样轻松地拎了起来。
他走到柴房门口那个用石头垒的破灶台前,从墙角抄起一把锈穿了的柴刀。
下一秒,他眼神一厉,手起刀落!
“哐!”
“哐!”
“哐!”
沉重的刀锋,带着破风的闷响,狠狠砸在坚硬的猪腿骨上!每一次都像是砸在林大强夫妇的心口上,震得他们俩眼皮狂跳。
三两下,一条完整的猪后腿,就被他暴力地斩成了几大块。
他又极其利索地给野兔和獾子剥皮开膛,掏出内脏随手扔到一旁,整个过程,血水飞溅,动作彪悍狠戾,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野性,压得院子里那两口子连呼吸都忘了。
江春拎起最大、最肥的一块带骨肉,连同半只兔子,看也不看,“咣当”一声,全都扔进了那口破铁锅里。
他从水缸里舀了几瓢清水,抱来柴火,掏出火镰,“咔咔”两下,火星迸溅,灶膛里的干柴瞬间被点燃。
橘红色的火焰熊熊燃起,映着他那张冷硬的侧脸,明暗交替,如同地狱里走出的修罗。
屋里的林秀秀,透过门缝,呆呆地看着那个为她烧火炖肉的男人,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记忆里那个总是低着头、话都说不利索的少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陌生,却又让她那颗快要死去的心,莫名地狂跳起来。
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锅里的水很快就“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来。
一股霸道无比的肉香味,开始蛮横地在小院里弥散开来,将那股穷酸的霉味,驱散得一干二净。
江春不说话林秀秀也不敢说话。
一个在门外烧火一个在门内枯坐。
只有那越来越浓浓得让人发疯的肉香,和灶膛里“噼啪”作响的柴火声成了两人之间唯一的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锅里的肉汤炖得奶白,香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林秀秀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一声,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的脸瞬间涨得血红恨不得立刻死去。
江春烧火的动作一顿,随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灰。
“好了趁热吃。”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等等!”
林秀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疯了一样从屋里冲出来,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她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
“你你不吃吗?”她看着那满满一锅肉,又看着他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吃过了。”江春的语气平淡得像一潭死水。
“这些年委屈你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开长腿,径直走向院门。
就在他的脚即将踏出院门的那一刻。
那股能把死人馋活的肉香味,终于让地上装死的两口子彻底破防了。
李翠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蹿了起来,一双三角眼死死地钉在那口铁锅上,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响亮的吞咽。
林大强也扶着老腰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一把拦住江春的去路眼神阴狠得像条毒蛇。
“小杂种!打了人就想走?”
李翠花紧跟着叉着腰冲上来尖利的嗓门像是要掀翻屋顶:“江春我告诉你!想用一锅肉就把我家的东西骗走?你做梦!今天这肉还有这个人你一样都别想带走!”
她说着就疯了似的要往柴房冲,去抢那锅里唯一的热乎气儿。
“站住。”
江春没动甚至连声音都没什么起伏。
但他那两字却像两根钉子,瞬间把李翠花钉在了原地。
他只是一步横移铁塔般的身躯就死死堵住了柴房门口,那双眸子微微一掀射出的寒光,让李翠花浑身一个激灵,手脚都凉了半截。
这眼神跟山里要吃人的野狼崽子一模一样!
林大强捂着被踹得翻江倒海的肚子,见自己婆娘被一个眼神就吓住了,脸上顿时挂不住一股邪火冲上脑门。
他指着江春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你他/娘的护着她有屁用!我告诉你三百块彩礼,少一个子儿林秀秀这辈子都别想踏出这个门!”
三百块。
这是他的杀手锏是他捏死江春这对苦命鸳鸯的绝对底气。
然而江春的脸上没有他预想中的绝望和惊慌。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平静地看着林大强,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三百块?”
那语气里的轻蔑,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林大强的心窝子。
没等林大强暴怒,江春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顿,清晰如炸雷。
“一周。”
“钱,我给你送来。”
一周。
钱,我给你送来。
短短七个字,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院里每个人的心口上!
一瞬间,院里死寂。
林大强捂着肚子的手僵住了,李翠花那张刻薄的嘴,也张成了能塞进一个鸡蛋的形状。
柴房门口,林秀秀更是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双本已哭干的眼眸里,翻涌起的是比刚才更深的绝望和恐惧。
疯了!
江春一定是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
死寂被李翠花尖锐刺耳的狂笑声撕碎,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
“我听见了啥?一周?三百块?江春,你是不是让猪给拱傻了?你知道三百块是啥玩意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