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是个周末，天气阴沉得像块抹布。
沈慕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装衣服，几个纸箱装杂物和那套破直播设备。
他没找搬家公司，浪费那钱不如多吃两顿蛋白粉。自已吭哧吭哧往下搬。
楼道里，张老头家门开着条缝，那双浑浊的老眼盯着他进进出出，像监视犯人。没吭声，但那股幸灾乐祸的劲儿隔老远都能闻到。
沈慕懒得搭理，最后一次扛着纸箱下楼时，故意在张老头门口顿了顿，斜睨着那门缝，嘴角扯出个冷淡的弧度。
老东西，爷走了。你自已在这发霉吧。
林薇薇说来帮忙，沈慕没让。怕欠人情太多，不好还。她自已开了辆小巧的两厢车等在楼下，见他下来，下车打开后备箱。
“真不用我上去搬？”她看着沈慕额角的汗。
“没多少，谢了。”沈慕把纸箱塞进后备箱，有点挤，但刚好能关上。
车开到新小区，环境确实好了不少，至少楼道里没异味。把东西搬上楼，林薇薇还顺手帮他擦了擦灰。
“行了，你自已收拾吧，我撤了。”她拍拍手，没多待。
送走林薇薇，沈慕看着空荡但干净的小客厅，长长吐了口气。
总算……摆脱了。
他第一时间检查隔音。用力跺了下脚，敲了敲墙，声音闷实，不像之前那破墙，放个屁隔壁都能给你鼓掌。
很好。
他拿出攒钱新买的声卡和麦克风，接上笔记本调试。一分钱一分货，收音效果比之前那个地摊货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晚上开播，他特意提前了十分钟。
直播间标题改成：【搬家成功！设备升级！声控福利加量！】
刚开播，老粉丝就涌了进来。
【慕哥搬家了？！恭喜！】
【新环境怎么样？隔音好吗？】
【设备升级了？快试试效果！】
沈慕调试着新麦，呼吸声透过高质量的收音设备，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听到细微的气流声。
“嗯，搬了，隔音挺好，以后不怕吵到别人了。”他对着麦低声说，因为靠近调试，气息喷在麦上的声音被放大，带着点微弱的“噗”声。
公屏瞬间不对劲了：
【！！！这呼吸声！我死了！】
【新麦好敏感！慕哥凑近点！】
【啊啊啊这气流声！耳朵痒！】
沈慕：“……”
他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有点无语。这群人……没救了。
“晚风”准时出现，没说话，先砸了个“梦幻城堡”，像是庆祝他乔迁之喜。
“谢谢晚风。”沈慕笑了笑，“今天设备好了，给大家唱首细节多的歌。”
他选了首需要大量气息转换和细腻处理的歌曲。新麦克风将他声音的每一个微颤、每一次换气、喉咙轻微的滚动声都捕捉得清清楚楚，放大后传入听众耳中。
尤其是副歌部分一段需要强气息支撑的长音，他唱得投入，气息吞吐的声音透过高敏麦克风，变成了一种近乎暧昧的、贴在耳边的喘息。
公屏直接疯了。
【卧槽卧槽！这是我不付费能听的？！】
【这喘气……慕哥……我受不了了……】
【声控天堂！新麦牛逼！晚风姐姐牛逼！】
【钱包给你！都给你！】
礼物开始刷屏，中小额的打赏密集得看不清。
“晚风”更是像不要钱一样，连着砸“星海巡航”和“深海珍珠”，特效就没停过。
沈慕自已都有点被这效果惊到。他知道设备升级会有提升，没想到提升这么大，粉丝反应这么激烈。
他趁热打铁，刻意控制着距离和气息，让声音听起来更像贴着耳朵低语。
直播间热度飙升至新高，在线人数破了他自已的记录。
下播后，他看着后台几乎翻倍的收入，心脏砰砰跳。
这设备钱，回本太快了。
果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软饭也得配上好碗筷才香。
他正美滋滋算着账，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喂？”
“沈慕是吧？”对面是个有点耳熟的中年女声，语气不善，“你搬走了？旧房子钥匙呢？押金不要了？水电气费结清没有？赶紧过来一趟！”
是房东李阿姨。
沈慕皱眉，搬走前他明明打扫干净了，水电费也结清了，钥匙放在客厅桌上。
“李阿姨，钥匙我放桌上了，费用都结清了。”
“放桌上就算完了？你得当面交给我！万一屋里东西坏了呢？万一你没打扫干净呢？”李阿姨声音尖刻，“赶紧过来！不然押金别想要了！”
沈慕脸色沉下来。那破屋能有什么东西坏？打扫得比他住进去时还干净。这分明是故意找茬。
他压着火：“我现在过去。”
打车回到那破小区，刚上楼，就看见李阿姨双手叉腰堵在门口，张老头也揣着手站在一边，一脸看热闹的奸笑。
“哟，大主播回来了？”张老头阴阳怪气。
李阿姨推开房门，指着明明干净的地面：“你看这地！这灰！还有这墙！”她手指虚点着墙面一处陈年污渍，“这你得赔！”
又冲进厕所，指着水池下水口：“这头发丝肯定是你掉的！堵了怎么办？你得找人通！”
沈慕看着这拙劣的表演，气笑了。
“李阿姨，押金您想扣就直说，没必要来这套。那点头发丝能堵下水道？那墙上的污渍我住进来就有。地面我拖了三遍，比你来收房时干净多了。”
李阿姨被戳穿，有点恼羞成怒：“你怎么说话呢？！我说没干净就没干净！押金就是不退！怎么着？”
张老头在一旁帮腔：“就是！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谁知道在屋里干什么了！说不定墙里都藏了脏东西！”
沈慕眼神彻底冷了。他拿出手机，直接开始录像：“行，您继续说。押金我可以不要，但您这行为我录下来，发网上让大伙评评理。标题就叫‘黑心房东无故克扣押金，联手邻居污蔑租客’，您看怎么样？”
李阿姨和张老头脸色顿时变了。他们这种老一辈，最怕丢人现眼闹到网上。
“你……你吓唬谁啊！”李阿姨声音虚了。
“您看我是不是吓唬。”沈慕镜头对着她，“再说两句？刚才那句‘不三不四’我没录清。”
李阿姨气得嘴唇哆嗦，但不敢再骂。张老头也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最终，李阿姨骂骂咧咧地退了押金，虽然扣了几十块钱所谓“清洁费”，但沈慕懒得再争，拿了钱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李阿姨和张老头压低声音的互相埋怨和咒骂。
沈慕脚步没停，只觉得无比恶心。
这底层互啄的烂泥潭，他总算彻底拔出来了。
回到新家，他反锁上门，打开新买的空气净化器，深吸一口气。
干净，安静。
这才像人住的地方。
他打开电脑，看着直播间后台还在缓慢增长的回放打赏，心情慢慢平复。
线上世界虽然也有风雨，但至少干净直接，靠本事和脸吃饭。
不像线下，尽是些蝇营狗苟的破事。
他拿起新麦克风，轻轻吹了口气，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清晰气流声。
行了。
新阶段开始了。
得尽快赚更多钱，把线上这份事业让大。
让那些烂人烂事，再也够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