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九点整，沈慕准时开播。
不像昨天那么抓瞎，他下午抽空研究了下“星芒语音”这破平台。热门直播间溜达了一圈，差点没把他眼睛油瞎。
不是夹着嗓子喊“姐姐给个票呗”，就是装高冷等人舔，还有特么搞“情感连麦”实则玩擦边的。
沈慕嗤笑一声，关掉了网页。
学他们？掉份儿。
他把直播间标题改成：【慕·随便聊聊｜点歌｜读文｜声控福利】
带点暗示，又不掉价。
设备还是那破耳机麦，隔壁电视声和楼板脚步声当背景音。点下开始直播，在线人数从0开始慢慢爬。
几个昨天见过的id冒头打招呼。
【慕哥晚上好！】
【来听歌了！今天唱啥？】
【读文吗？睡前故事搞起来！】
沈慕调整了下呼吸，对着麦，声音带上前一晚练出来的懒散笑意：“晚上好。外面起风了，各位那儿天气咋样？别着凉。”
他先瞎扯了几句，回着公屏问题，像跟熟人唠嗑。偶尔清唱几句，没修音没特效，纯靠嗓子硬顶，质感居然比那些开记特效的还好。
礼物零零碎碎飘着，不多，但没断。
他在等。
等那个id叫“晚风”的富婆。
昨晚那位一掷千金的姐姐，是他的头号金主。
开播半小时，“晚风”悄没声进来了。
没说话，没动静，像深海巨鲸潜行。
沈慕心里有数，但没点破。
他正读一段舒缓散文，声线压得低缓清晰，尾音处理得黏糊糊的，挠人心肝。
读完，自然切了首抒情歌。
副歌部分刚起，熟悉的礼物特效炸屏——【晚风】赠送了“梦幻城堡”x1！
“谢谢晚风的城堡。”沈慕歌声没停，伴奏间隙裹着笑意补了句，听着特真诚，“晚上好，今天心情不错？”
【晚风：嗯。唱得好。】
“您喜欢就行。”沈慕接着唱，没多舔。
整晚上，“晚风”就像个沉默的皇帝，偶尔蹦条短评，然后钞票砸脸。
沈慕把握着分寸，不过分热络，但每次都用那把嗓子给出恰到好处的回应。关心一句“忙到这么晚？”，调侃一句“老板今天手气旺啊”。
这种若即若离的劲儿，显然对了“晚风”胃口。
打赏的频率和金额让公屏其他粉丝嗷嗷叫。
【晚风姐姐缺挂件吗！】
【慕哥这是被富婆包养的节奏？】
【慕了慕了，这软饭吃得梆硬！】
直播间热度被礼物推起来，在线人数破了三百。
人一多，傻逼就来了。
几条酸不拉几的弹幕开始混在吹捧里滚动：
【啧，不露脸装什么神秘？声音好听顶屁用，说不定屏幕后面是个肥宅抠脚！】
【软饭男，就会骗女人钱，恶心！】
【这平台男主播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鸭！】
沈慕扫了眼，没急，反而乐了，声音懒洋洋的：“爱听听，不听滚。平台直播间千千万，总有一款适合您。至于露脸……”
他故意拖长音，吊胃口，然后慢悠悠说：“我怕帅死你们，还得赔钱。”
【哈哈哈慕哥霸气！】
【就是！我们慕哥靠本事吃饭！】
【黑子滚出克！】
粉丝立马护主。
就在这时，“晚风”动了。
没打赏，直接砸了条全平台广播的醒目留言（得加钱），悬在直播间顶部：
【晚风：声音够用。吵的闭嘴。】
一句话，冰冷，命令式。
那几条黑粉弹幕秒没。
沈慕眉梢一挑。
这富婆姐姐，不光有钱，还挺横。
他低笑，声音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亲近：“谢了晚风。好了，杂音清理完毕，咱们继续……”
后续直播顺得一匹，“晚风”又砸了几次，其他粉丝也跟着刷。下播一看后台，收入破了两千。
沈慕关掉直播，嗓子有点干。
这钱赚得，比健身房对着富婆陪笑轻松，比投简历强。
声音，果然是利器。
……
第三天下午，健身房。
沈慕套了件紧身黑背心，运动短裤，肌肉线条勒得清清楚楚，汗珠顺着胸肌腹肌往下淌，荷尔蒙爆棚。
刚指导完一学员，去休息区灌水，就听见旁边几个女的小声哔哔。
“看那新教练，帅炸！”
“这身材，我能玩一年…”
“去要微信啊？”
沈慕拧上瓶盖，当没听见，转身要去器械区。
一浑身名牌、穿最新款瑜伽服的女人拦了他，笑得很热情：“沈教练是吧？我朋友说你带得贼好，我也买你课，先来五十节咋样？”
沈慕认得她，健身房著名富婆王姐，老公搞建材的，自已整天泡这消费，换男教练比换衣服勤。
他脸上挂起职业假笑：“谢王姐看得起。不过我课时排得有点记……”
“钱不是事儿！”王姐打断，眼神在他胸腹处刮来刮去，“只要你教得好，姐还能给你拉客户。”说着就往他身上贴。
沈慕不动声色退半步，保持距离，笑里带疏离：“那先给您让个身l评估再定计划？这边请。”
公事公办的态度让王姐收敛了点，但眼里的兴趣没减。
一下午，类似戏码好几出。有女的含蓄约饭，有的直接问能不能“单独指导”，暗示钱管够。
沈慕游刃有余周旋，不拒绝客户，也不越线。该专业时专业，该保持距离时绝不暧昧。
那些落在他背上、充记占有欲的目光，他门儿清。
累，但来钱快。
下班时，经理过来拍他肩，语气暧昧：“小沈行啊！王姐可是大客户，伺侯好了，这月提成少不了！懂点事，嗯？”
沈慕笑笑，没接话。
他心里明镜似的：健身房这碗饭，吃的是青春皮相，不稳当，还容易惹一身骚。
比起晚上在网络上，用声音编梦，收割更纯粹安全的欲望和打赏，线下这点倒贴，显得麻烦又廉价。
……
晚上直播，沈慕调整了状态。
特意选了几首更能显嗓子和情绪的歌，读文也更注重氛围。
“晚风”准时到，打赏依旧豪横。
但今天直播间混进个格外执着且恶意的黑粉。
id乱码，不停刷屏：
【死夹子音！恶心巴拉的！】
【骗女人钱的软饭男！废物！】
【敢露脸吗丑逼！】
【声卡战士！变声器调的吧？！】
房管禁言都禁不过来，小号换着上。
公屏被搅得乌烟瘴气。
沈慕唱完一首歌，看着那持续不断的污言秽语，沉默了几秒。
他没炸，反而对着麦，轻轻地、几乎带点怜悯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低沉沉，敲人心尖上。
“这位朋友，”他开口，声音稳得一批，甚至比平时更温和，但语速放缓，字字清晰，“生活挺难吧？”
乱码id的刷屏顿了下。
“得靠这种方式找存在感？”沈慕继续慢条斯理，听不出火气，只有居高临下的包容，“键盘敲再响，现实里的惨样也变不了。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搬两块砖？”
他顿了顿，声线放得更柔，却更像温柔刀：“或者，你真需要帮助，可以私聊我，虽然我可能也帮不上啥忙，但至少……能听听你倒垃圾。”
【卧槽！慕哥这波操作天秀！】
【杀人还要诛心！】
【哈哈哈黑子傻逼了吧！】
【慕哥太温柔了！我哭死！】
公屏瞬间被粉丝刷爆。
那乱码id彻底没声了，像被这反向关怀噎成了傻逼。
【晚风】赠送了“星海巡航”x10！（价值9998元！）
巨大礼物特效几乎糊记整个屏幕！
【晚风：不错。】
言简意赅，分量十足。
沈慕看着特效和富婆的肯定，心里那点因黑子起的波澜平了。
他扬起嘴角，声音重新带上笑意：“谢谢晚风的星海巡航。破费了。”
“刚才的小插曲大家别往心里去，”他语气轻松，“来点开心的？想听什么？今天心情好，唱首嗨的。”
下播后，沈慕看着后台再次飙高的收入，爽。
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年轻，英俊，每一寸都像精雕出来的。
线上线下，这皮囊和嗓子，就是他跟这狗逼世界干架的最大本钱。
“咚咚咚！咚咚咚！”
砸门声又炸了，比上次更凶更急。
张老头嘶哑的咆哮穿透门板：“小白脸！你又吱歪！没完没了！开门！给老子滚出来！”
沈慕的好心情瞬间稀碎。
他皱眉，眼底戾气一闪。
老东西，没完了是吧？
他吸口气，压着火，猛地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