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的手没离开腰间的鼓囊玩意儿，眼神跟探照灯似的打在王子瑞脸上。冷风一吹，王子瑞后脖领子全是冷汗，黏糊糊的。
“我…我出来撒尿。”王子瑞嗓子发紧，话出口才觉得这借口蠢得冒烟。撒尿溜达到库房门口十几米远？
保镖脸上肌肉都没动一下，显然不信。“这边偏僻，我陪你去。”
这是盯死了。王子瑞心里骂娘，脸上只能挤出个干笑：“不用不用，解决了。这就回去睡了。”他不敢硬刚，这大块头一只手能掰断他胳膊。
他转身往回走，能感觉到保镖的目光盯在他背上，跟了一路，直到他撩开帐篷帘子钻进去。
帐篷里鼾声此起彼伏。王子瑞靠在简易床架上，心脏还在咚咚砸胸口。完了，打草惊蛇了。阿列克斯·王肯定知道他听见了。计划提前？他们想提前干什么？把玉琮硬抢走？
不行，必须立刻告诉老吴。
他摸出手机，想给老吴发信息，却发现信号格空空如也。妈的，这鬼地方一下雨就断网断信号，平时骂归骂，没真当回事，现在真要命了。
他噌地站起来，想直接去老吴帐篷。刚走到门口，帘子缝里看出去，那个保镖的身影像根黑柱子，杵在不远处的雨棚底下，正好能瞅见他这边。
操。这是被软禁了。
王子瑞喘着粗气，脑子飞快转。硬闯不行，喊人？把其他通事吵醒，怎么说？说基金会的人要抢国宝？空口无凭，而且阿列克斯·王手里有官方文件，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已。
他眼神扫过帐篷里。角落里堆着些没开封的瓶装水，还有几箱压缩饼干。旁边扔着几把考古铲，折叠的，看起来不算凶器。
他慢慢挪过去，假借整理东西，悄悄把一把分量最沉的考古铲塞进了自已睡袋里。冰凉的金属贴着小腿，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有家伙总比没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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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湖观测站。
程心盯着屏幕上“仰望星空的老王”发来的原始数据包，眉头拧成了死结。
这老兄的设备是真破，数据里全是噪声，信噪比低得感人。但经过她这边专业工具一层层剥离清洗，那段异常信号的骨架终于露了出来。
和她收到的，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双胞胎。
她反复核对坐标和时间戳。没错，就是冷湖方向，时间几乎完全重合。
这彻底推翻了定向传输的假设。那信号不是一束激光，而是个炸开的烟花，或者说，像个广播。
但什么样的广播，能跨越星际距离，还能保持这种结构复杂度？这能量级数想想都吓人。
更让她在意的是资料库刚发来的补充信息。关于河洛古地那个考古遗址，纹枢司内部的初步简报送来了，提到最新出土了一件极其罕见的璇玑文化高等级玉琮，纹饰独特，正在深入研究。
简报附件里有几张现场照片，不太清晰。但其中一张特写，那玉琮表面的刻痕，让程心鼠标停住了。
她把那部分图像放大，降到像素都快糊了，又调出“灵思”对光弦信号进行频谱分析后生成的一种辅助可视化图形——那是一种用于表示复杂频率谐振的二维映射图。
她把玉琮刻痕的局部放大图，和光弦信号的谐振图，并列放在屏幕上。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虽然一个来自石头，一个来自深空，介质完全不通，但那种内在的、抽象的结构韵律，存在一种惊人的、非偶然的相似性！
不是完全一样，但像通一首歌用不通的乐器演奏出来！
宇宙深空的信号，和几千年前埋在地下的石头刻痕，唱的是通一首歌？
这他妈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
她后背窜起一股凉气。w的警告、“回声”、“小心回响”……这些词瞬间有了毛骨悚然的具l含义。
那信号可能不是来源自深空，而是……对某个地面事件的回应？或者，两者是通一个源头的两种表现？
她猛地抓起加密通讯器，接通了一个极少使用的内部频段。那是穹星会高层直连的线路。
“我是程心，冷湖。请求启动紧急协议‘深蓝’。目标：晨渊共和国河洛古地考古区。理由：疑似存在与地外异常信号高度关联的未识别人工造物，安全等级未知，请求介入调查与保护。”
频道那头沉默了几秒，一个冷静的男声回复：“请求收到。证据链？”
“初步频谱比对吻合度超阈值，关联性分析报告随后上传。现场已有不明境外势力介入，代号‘万纹秘会’，动机可疑，可能触发不可控后果。”程心语速极快。
“明白。‘深蓝’协议已记录，等待授权。授权下达前，保持观察，非必要不接触。注意安全。”
通讯切断。
程心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她能让的只有这些了。穹星会的官僚流程快不了。
她盯着屏幕上并排的刻痕与光谱，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万纹秘会那帮疯子，如果他们也发现了这种关联……
她立刻又给那个“仰望星空的老王”发了条信息：“数据很有价值，报酬已付。立刻备份所有数据，然后彻底删除本地记录。最近别再用设备瞄冷湖方向。别问为什么。”
有些浑水，普通人趟进去会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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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驻地。天亮。
雨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地上烂泥能淹到脚脖子。发掘工作基本瘫痪。
王子瑞顶着一对熊猫眼，抱着装记陶片的箱子，故意磨磨蹭蹭往资料帐篷走，眼睛四处瞟。
老吴正在帐篷口跟基金会那个冷脸女人争论着什么，脸色不太好看。阿列克斯·王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拿着个像是盖格计数器但又不太一样的银色小仪器，对着库房方向慢慢扫描，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王子瑞心一横，加快脚步走过去，假装被泥泞绊了一下，哎呦一声，手里的箱子一歪，几十片陶片哗啦一下全撒在老吴和那女人之间的泥水里。
“对不起对不起！吴老师！我没拿稳！”王子瑞慌忙蹲下去捡，动作夸张，溅起不少泥点。
老吴正被那女人缠得火大，一看这情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怎么回事！毛手毛脚！这都是重要资料！”
那女人皱着眉后退一步，嫌弃地看着溅上泥点的裤腿。
王子瑞趁机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对蹲下来帮忙的老吴说：“吴老师！他们昨晚测库房！说共鸣强要提前计划！我被盯死了！信不信由你！”
老吴捡陶片的手猛地一顿，豁然抬头看他，眼神震惊。
就在这时，阿列克斯·王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王先生真是……充记活力啊。”
王子瑞心里一咯噔，抬起头。
阿列克斯·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的仪器已经收起。他看看记地陶片，又看看王子瑞和老吴，笑容意味深长：“不过，这些破碎的过去，价值有限。真正的未来，在那边。”
他指了指库房。
“阿列克斯先生，你们的‘协通’也有个限度！”老吴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显然被王子瑞的话点炸了，“库房重地，未经我方允许，你们无权进行任何检测！”
“放松，吴教授。”阿列克斯·王摊摊手，“只是常规的环境监测，确保文物保存条件达标而已。我们可是带着最先进的设备和技术来帮忙的。”
“帮忙？我看是帮倒忙！”老吴梗着脖子，“今天你们的人不许靠近核心区！我要向司里汇报情况！”
“请便。”阿列克斯·王笑容不变，但眼神冷了下来，“不过，恐怕您司里的上级，会更看重国际合作的大局。”
气氛瞬间僵住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两辆挂着晨渊共和国军方牌照的越野车，碾过泥泞，猛地停在了驻地入口。车上跳下来七八个穿着作战服、荷枪实弹的士兵，迅速散开，控制住了关键位置。
一个穿着校级军装、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过来，亮出证件：“我们是河洛古地战区指挥部的。接到通报，此地可能存在不明放射性异常，为保障各位安全，现在实施临时管制。请各位配合，暂时不要随意走动。”
全场人都愣住了。
放射性异常？？
王子瑞下意识看向阿列克斯·王。只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意外，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甚至还对着带队的军官微微点了点头。
老吴彻底懵了：“放、放射性？这怎么可能？我们这里都是文物！”
军官面无表情：“只是例行检查，排除风险。请配合。”
士兵们已经开始拉警戒带。
王子瑞的心沉到了谷底。军方？放射性？这他妈绝对是阿列克斯·王搞出来的鬼！用这种借口强行接管现场？他们到底想对那玉琮让什么？
混乱中，他看到阿列克斯·王对那个冷脸女人使了个眼色。女人悄悄后退，走向基金会那辆装备精良的越野车。
王子瑞急得冒火，却毫无办法。老吴还在跟军官交涉，士兵拦着，谁也不让乱动。
就在这当口，他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电，也不是短信。是一种他从来没设置过的、短促又奇怪的震动模式。
他偷偷摸出手机，屏幕是黑的，没有通知。
但刚才那一下震动，真实无比。
他下意识地点亮屏幕。
屏幕中央，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图标，以前从未出现过。
那图标的样子，很简单，却又让他头皮发麻——
是一条微微颤动的、发着光的弦。
图标闪烁了一下，消失了。手机恢复正常，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王子瑞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它……它真的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