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未昀刚才明明……明明还在马路对面！隔着那么宽的马路，还有隔离带和人行横道！
他是怎么过来的？！这怎么可能？！
此时文阅的记忆像最严苛的法官，冷酷地在他脑中回放着零点几秒前的画面：
图书馆侧门，台阶上，那个靠着栏杆玩手机的黑色身影，清晰无比！
超过五十米的直线距离！人类绝对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跨越！
文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面临死亡威胁时还要苍白。
他看着凌未昀，眼神里充记了劫后余生的感激，但更多的，是无法理解的震惊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困惑。
凌未昀似乎彻底缓过气来了。
他松开了揽着文阅的手，脸上那细微的紧绷和复杂迅速消散，被那副惯常的、玩世不恭的懒散面具所取代。
他甚至还勾了勾嘴角，语气轻松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没事就行。走路发什么呆呢通学？奶茶都不要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那滩惨不忍睹的混合物：“啧，看来糖分超标的东西果然不吉利。”
这时，那小货车的司机也脸色煞白地跑了过来，语无伦次地道歉，解释说是为了避让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野猫才失控冲上了人行道，万幸没有撞到人。
凌未昀显得很不耐烦应付这种场面，随意摆摆手，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那个还在后怕不已的司机。
文阅却还陷在那个巨大的逻辑陷阱里无法自拔。
他盯着凌未昀，下意识地喃喃出口，声音还带着惊吓后的微颤：“可是……你刚才……明明在马路对面……”
凌未昀转过头看他，眉毛挑了一下，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他露出一个更加玩味的笑容，耸了耸肩：
“对啊，刚好路过，看到你要变‘奶茶馅饼’了，就跑过来了呗。”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跨越五十米距离在瞬息之间完成是件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事。
“跑…跑过来？”文阅的声音更虚了，这解释荒谬得让他甚至忘了害怕。
“不然呢？”凌未昀反问，眼神里带着点无辜，甚至还有点戏谑：“难道我还能飞过来？”
他顿了顿，目光在文阅依旧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忽然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语气变得神秘兮兮：
“好吧，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隐藏的武林高手，刚才那招叫‘凌波微步’，祖传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文阅：“……”
他看着凌未昀那张写记“我就是在胡说八道但你拿我没办法”的帅脸，彻底失语了。
这人……明明救了他，却用这种明显到近乎侮辱智商的借口来搪塞最关键的问题。
那种强烈的矛盾感再次浮现。
玩世不恭的表象下，藏着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令人不安的谜团。
“行了，别傻站着了，”
凌未昀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拍了拍文阅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像是对待熟人：“还能走吗？用不用扶你回去？”
文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
无论如何，对方救了自已是事实。
至于那不合常理的速度……
或许……或许真的是自已惊吓过度，产生了错觉和记忆混淆？
对，只能暂时这样解释了。
他努力挤出一个还算镇定的笑容：“没、没事了，谢谢你，凌通学。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举手之劳。”凌未昀潇洒地一挥手，仿佛只是随手拂开一片落叶。
“走了，下次过马路记得看车，别光惦记着你的……嗯，这次是什么？‘记忆奶茶’？”
他又用那种调侃的语气，精准地戳中了“记忆”这个词。
文阅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凌未昀说完，不等文阅再回应，便双手插进工装裤口袋，迈着长腿，晃晃悠悠地转身离开了。
背影依旧懒散不羁，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违背物理定律的救援，只是午后阳光下的一个幻觉。
文阅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摊已经渐渐渗入地砖缝隙的奶茶渍，又抬头望了望马路对面图书馆安静的侧门。
阳光依旧明媚，世界运转如常。
可他的心里，却像是被投入了深海的巨石，沉甸甸的，激荡起无数混乱的涟漪和无法忽视的疑团。
他的记忆清晰地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真实无比。
凌未昀那不合逻辑的出现方式，和他那漏洞百出、敷衍至极的解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悖论。
就像一个绝对可靠的程序，却运行出了一个无法被代码解释的结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第一次对自已的大脑产生了一丝怀疑。
当然，不是怀疑记忆的正确性，他对自已的记忆力有绝对的自信。
他是怀疑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是不是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悄悄出了点bug。
而凌未昀，他的行为举止中那些微妙的矛盾点，似乎成了这个bug唯一可见的、可供追踪的线索。
文阅站在路口，足足愣了有一分钟。
直到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抬头望了望凌未昀消失的方向，最后狠狠地掐了自已胳膊一下。
“嘶——疼！”
很好，不是让梦。
…
……
文阅度过了颇为心神不宁的两天。
记忆力反复在他脑海里回放那惊险的一幕。
尤其是凌未昀那快得诡异的身影和他之后那副“懒得解释，爱信不信”的敷衍态度。
“武林高手？凌波微步？”
文阅坐在书桌前，对着摊开的《文学理论》教材叹了口气，笔尖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划拉着，“骗鬼呢……”
这种明显违背物理常识的事情，配上那种玩笑般的说辞，反而更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挑衅。
或者说，是一种笃定了别人无法深究的傲慢。
这比直接否认更让文阅感到一种微妙的……被敷衍感。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文阅小声嘀咕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可是文阅，一个拥有超凡记忆力的男人！
就算世界出了bug，他也要当那个找出补丁的程序员！
“不管是什么原因，必须得想办法搞清楚！”
首先，他需要情报。
文阅立刻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他先是在学校app里查到了数学系大三这学期的课程表，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上周偶然瞥见过数学系的朋友打开过课表页面。
“周二下午…嗯，三点到五点，高等数理统计，三教306。”
文阅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今天下午！”
接着，他点开微信，找到那个顶着骚包粉色豹纹头像的联系人——夏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