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莲蓬头的热水砸在瓷砖上，氤氲的白雾很快爬记整面镜子。苏棠拢了拢湿漉漉的长发，指尖划过锁骨处微凉的皮肤——那里本该有和裴执通款的暗红数字，此刻却被水汽遮得模糊不清。她盯着镜中自已苍白的脸，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裴执在密室里的警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
水温不知何时降了下来，冰凉的水珠顺着脊背滑进浴巾褶皱里。苏棠伸手去调水温，指尖刚触到金属旋钮，镜面突然“咔哒”一声裂出细纹。她吓了一跳，后退时后腰撞在玻璃隔断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雾气缭绕的镜子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暗红的字迹，像用血写就，还在不断往下渗着水珠：你只有28次机会。
苏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28次机会？是指剩下的28天寿命，还是别的什么？她死死盯着那行字，指尖不受控制地发颤，刚想伸手去触碰，镜面上的血字却像活过来一样，顺着裂纹蜿蜒游走，最后凝成一个诡异的笑脸。
“哗啦——”
排水口突然传来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管道往上涌。苏棠猛地低头，只见淡红色的纸片正从排水口源源不断地冒出来，那些纸片薄如蝉翼，边缘还带着湿润的水汽，在水流中打着旋儿，很快就在瓷砖上积了薄薄一层。
她下意识地后退，脚却不小心踩在一片湿滑的纸片上，险些摔倒。慌乱中抓住玻璃隔断的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这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散落的红纸碎片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开始自动拼凑起来。
碎片与碎片之间严丝合缝，很快就勾勒出轮廓：纤细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削尖的下巴……
苏棠看着那逐渐成型的脸，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那张脸，竟然和她有七分相似，只是肤色白得像纸，嘴唇红得像血，眼神空洞得吓人。
“你是谁？”苏棠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纸脸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苏棠却清晰地“听”到了一句话，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想活，就抢在他前面动心。”
“动心？”苏棠愣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和裴执？我们是被迫签的纸婚契，他巴不得我早点死，我凭什么对他动心？”
纸脸没有回答，只是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它的眼睛慢慢转向苏棠的锁骨处，那里的水汽不知何时散去，露出了淡淡的暗红数字“29”。纸脸的目光在数字上停留了几秒，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边缘的碎片不断脱落，又不断重新拼凑。
“他在骗你……”纸脸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电流般的杂音，“封闭剂锁不住真心……倒计时不是终点……是开始……”
话音未落，浴室的灯突然开始闪烁，头顶的换气扇发出“吱呀吱呀”的怪响。苏棠感觉背后一凉，像是有人在盯着自已。她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弥漫的白雾在空气中流动。
等她再转回头时，镜面上的纸脸已经消失了，那些红纸碎片化作一缕青烟，顺着排水口飘了进去，只留下瓷砖上淡淡的水渍。镜面上的血字也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但苏棠知道，那不是幻觉。纸脸的话还在她脑海中回荡，“抢在他前面动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动心与否，真的和她们的寿命有关？
她关掉莲蓬头，裹紧浴巾走出浴室。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走廊尽头的纸灯笼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刚走两步，就看到裴执站在走廊拐角，背对着她，身形挺拔如松。
“洗这么久？”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回头，“不知道节约用水？”
苏棠攥紧浴巾的边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裴执的背影，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在密室里的样子——衬衫下若隐若现的电子纹身，警告她时冰冷的眼神，还有那句“别对我动心，你会死得更快”。
他到底在怕什么？纸脸的话是真的吗？他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
“怎么不说话？”裴执终于转过身，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看不真切，“被鬼附身了？”
苏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恐惧，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什么，只是水温不太好调。”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裴执，你相信……纸人会说话吗？”
裴执的眼神骤然变冷，像淬了冰的刀子：“你看到什么了？”
他的反应太快，反而让苏棠更加确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苏棠摇了摇头，避开他的目光：“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她不想让他看出自已的动摇，更不想让他知道纸脸的存在。
裴执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就在苏棠以为他要追问下去时，他却突然移开目光，转身朝卧室走去：“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别忘了，夫妻义务没完成，扣的是你的寿命。”
苏棠看着他的背影，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红痕，隐隐作痛。她跟在裴执身后走进卧室，天花板上的纸灯笼还在轻轻摇晃，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交织成诡异的形状。
躺在床上，苏棠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身边的裴执背对着她，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但苏棠知道，他根本没睡。他的身l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态，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她悄悄转过头，看着裴执的背影。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这个男人，冷漠、霸道、神秘，却又在无形中影响着她的生死。纸脸的话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想活，就抢在他前面动心”。
动心吗？对着这样一个随时可能让自已丧命的人？苏棠自嘲地笑了笑。她看向手腕上的暗红数字“28”，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时针正缓缓指向午夜。
突然，她看到裴执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无意识地往她这边靠了靠。苏棠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看到裴执的手腕上，暗红的数字“28”旁边，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光，快得像错觉。
是她看错了吗？还是……
苏棠正想看得更清楚些，天花板上的纸灯笼突然晃了一下，灯光瞬间变暗。她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黑暗中，她听到裴执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苏棠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纸脸的出现，裴执的异常，还有那神秘的纸婚契规则，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和裴执紧紧缠绕在一起。
而她，必须在这场生与死的游戏中，找到活下去的答案。抢在他前面动心？或许，这真的是她唯一的机会。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闭上眼睛后，身边的裴执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手腕上的暗红数字旁，那丝极淡的红光再次闪过，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