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病重垂危,把我和双胞胎姐姐托付给娃娃亲对象。
姐姐选了英俊多金的陈家大少。
而我在一片叹息声里,选择车祸后智商只有七岁的江逸尘。
他被人嘲笑欺负时,我次次站出来替他出头。
他发病自残,我抱住发狂的他,用身体挡住他刺向自己的刀。
我一心陪着他,陪他重新长大。
直到我论文获奖那天,他将我推下南极科考船。
抱歉,这次机会对知微太重要了。
记者的闪光灯下,他将我的研究成果送给姐姐。
江氏愿出一千亿买断知微的学术专利。
破碎的身体被冻入千年冰层之下时,我才明白。
他的车祸后遗症早就好了。
他装傻留我在身边,只为了盗取我的研究成果送给姐姐。
再睁眼,又回到妈妈病重那一天。
1
知意
姐姐见我没反应,抢在我前面开了口。
妈,把我送去陈家联姻吧。妹妹性格单纯又娇气,跟着江逸尘不受委屈。
她轻轻挣脱被江逸尘抓住的手,亲昵地挽住陈昊轩的胳膊。
江逸尘脸上懵懂单纯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身体被鲨鱼撕咬的剧痛还没有消失。
鼻端涌上的消毒水气息却提示着重生的事实。
我喘着粗气看向表情如孩童般天真的男人。
他双眸带着隐忍的占有欲,越过我,看向姐姐。
谢知微温柔地抚我的脸,眼含泪花。
家里公司需要注资,陈家联姻的事我来担。
知意年纪小,只管去享福就好!
我心头泛起恶心。
前世今生,谢知微永远是这样。
明明自己享受了全部的好处,却还要在外假装牺牲自己成全我的样子。
明明是她嫌弃江逸尘弱智不肯嫁,却非说我娇气嫁去江家能享福。
见我不似从前那般一口应下她的安排,姐姐有些不安。
知意,你可是咱妈和我的心头肉,嫁去江家我才放心。
她话没说完眼圈就红了,身子在男人怀里微微发抖。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濒死时最深刻的记忆里,她也这样娇弱发颤,缩在江逸尘怀里。
阿尘,我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年把你让给了妹妹。
江逸尘红着眼将她揉在怀里不住亲吻,喃喃安抚。
她死了,永远不会拆散你和我了。
我咬紧嘴唇里的软肉,挤出一丝微笑。
可是江逸尘心里喜欢的是姐姐啊。
我侧身,江逸尘充满雄性占有欲的目光直直看着姐姐。
他见到姐姐就要拉手手要亲亲抱抱,眼里根本没有我。
姐姐身体一僵。
陈昊轩也把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来,目光犹疑。
这下,就连江逸尘也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看向我。
姐姐急了,温柔大度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
谢知意,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不是你胡闹任性的时候!
她拉着我快步走到妈妈病床前,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警告。
妈妈病危,家里的公司乱套了,只有联姻陈家和江家才能镇住那些股东!
你从小就不如我优秀,怎么配得上陈少去哄江逸尘那小傻子还差不多!
傻小子
我透过帘幕的缝隙往外看。
江逸尘已经收起了稚嫩懵懂的伪装,一张脸冷戾阴沉。
他和陈昊轩沉默对峙着,如同一头觉醒的猛兽。
姐姐见我仍然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了。
她推着病床上的妈妈,语调急切。
妈,您管管她啊!从小到大从来没乖乖听过您的话!
现在还要跟我抢陈昊轩,咱们谢家要是出了事,都怪她!
本就奄奄一息的妈妈脸色涨得青紫,捶着床骂我。
谢知意,早知道你这样狼心狗肺,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看看你姐姐为谢家做了多少牺牲,再看你……
我在心里讽笑。
果然,妈妈从来都是这样,只偏袒姐姐。
妈妈脖子上青筋不住跳动,一锤定音。
谢知意,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江家的床上!
你姐姐是谢家的希望,决不能嫁给心智不全的废物!
话音刚落,帘外的江逸尘大声开口。
谢小姐。
他一双含情桃花眼似能穿透帘幕,但看的却不是我。
我的车祸后遗症已经好了。
我瞪大眼。
他不是要隐忍装傻,到三年后才会拿着我的成果去找谢知微吗
怎么这一世不忍了
我仔细打量着他,看那和濒死记忆里如出一辙的锐利冰冷的眼神。
原来他也重生了。
2
带着前世的记忆就如同开了金手指。
自然不需要在我身边隐忍蛰伏三年窃取成果。
可惜啊,江逸尘不知道,我也重生了。
这一世我也不要他了。
这是我亲手为江谢两家合作制定的注资方案。
还有我个人的智力检测、身体机能检测的各项报告。
他让身后的助理展示了厚厚一打检测报告。
至于生育能力,我想和知微结婚后她会知道。
姐姐在他双目灼灼的注视下满脸通红。
我嘲讽地勾起唇。
我死后,灵魂从冰川里飘出来。
亲眼见到江逸尘把姐姐关在房里整整一周才出来。
可惜前世的我,连和他牵手时都觉得罪过,觉得自己在引诱小孩子。
此刻,姐姐的目光开始游离。
她咬着嘴唇,试探着小声说:
妹妹,你无论选哪个,我都会让给你。
江家的财力远超陈家,江逸尘的颜值也是天花板级别。
若不是车祸后遗症,他早就是江家掌舵人了。
果然,病床上的妈妈抢先下了定论。
谢家还轮不到你妹妹做主。就听我的,知微就嫁去江家。
妈妈充满歉意看向陈昊轩。
希望陈少别嫌弃我的小女儿……
我冷冷打断她。
不用了,两个我都不要。
空气突然安静,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不看他们,径直往外走。
谢知意!
妈妈的声音虚弱却裹挟着暴怒。
千辛万苦养大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谢家怎么出了你这样自私的白眼狼
我闭了下眼,没有回头。
就当白养我了吧。
妈妈喘着粗气连说了两声好。
谢家的遗产全部给知微当嫁妆,我就当没生过你!
一把水果刀挟着风声飞过来,插在我肩膀上。
我身子趔趄一下,避开江逸尘本能伸过来的手。
他的眼神里有探究、不甘,还有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只当未见。
走出医院时风很大,从肩膀上的伤口呼呼灌进凉透的心里。
我接到个意外的来电。
知意,听说你离开谢家,考虑当我的研究所合伙人吗
我在刀割一样的冷风里犹豫了三秒便答应了。
刚到家就看到手机新闻。
《江城谢氏女总裁病故,商界格局或将重新洗牌》
我看着新闻末尾妈妈那张黑白遗照,神色麻木。
无论是痛还是泪,好像都被两世的经历耗干了。
我收拾完行李,只觉得无比疲惫,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次日醒来,我却被堵住嘴绑在大门口。
一脸狰狞的人群挤在门外,朝我身上吐口水,丢石头。
谢知意还我血汗钱!
黑心资本家,贱婊子,不要脸!
有新闻记者对着直播镜头解读。
谢氏资金链断裂,拖欠货款和职工工资,现在事情闹大了!
据悉这位谢知意便是新任谢氏当家人!
明明所有资产都给了姐姐,怎么现在却说当家人是我
我拼命挣扎扭动,想要发声解释,却发现嘴巴已经被堵住。
暴怒的工人们把垃圾和粪便往我身上扔。
谢知微从屋里跑出来,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谢知意!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对得起妈妈的托付吗
她哭倒在我身旁,捂着脸低声笑道:
谢氏的所有股份、资产、钱,全部都提前转到我名下了。
谢知意,爸妈的宠爱、男人的偏爱、家族的资产,哪一样你也争不过我!
有人往我们身上泼红油漆。
江逸尘撑着伞冲过来,替谢知微挡住。
血色的油漆全部到了我身上。
刺激到皮肤,又痛又痒。
江逸尘把谢知微揽在怀里,确认她毫发无损。
他语调平稳冷静地向我解释。
知意你别怪你姐姐,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谢氏早晚要暴雷,知微是江氏的女主人,在名誉上不能有任何瑕疵。
而你只是普通人,大家骂几天就忘了,你放心,将来在江家照应下,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3
我被暴怒的工人们围在家里不能出门。
无数个供应商打电话催债,还要我赔偿巨额违约金。
无论我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我是被推出来背锅的。
家里佣人保姆全部被遣散,也没有多余的食材。
当天夜里,我饿得头昏眼花时,姐姐带着几个人进来。
妹妹,我是来帮你的。
我心里一沉。
只听姐姐一声令下,那几个男人坏笑着围过来。
他们抽出鞭子,长长的皮鞭一次次抽在我身上。
我只能护住头,身上的血迹不住飞溅,满墙满地都是。
谢知微笑得癫狂。
我是在帮你,你越惨那些工人越解气。
等工人们气消了,自然就不会闹事了。
我被皮鞭抽打了七天七夜,只剩最后一口气。
江逸尘才带着家庭医生帮我医治。
知微的主意很好,提前帮你脱困了,你该感谢她。
次日,江氏和谢氏一起发布联合声明。
谢氏罢免我的职位,让姐姐谢知微接管谢氏。
而江家公布了江逸尘和姐姐订婚的消息,同时发布了向谢氏注资的声明。
江逸尘帮姐姐做了极为精彩的全新亮相。
一切隐患、风险全部由我来背,姐姐光鲜亮丽享受了一切利好。
而丝毫不意外的是,上一世我发布过的研究报告被提前发布出来。
这些报告的作者是我的姐姐,谢知微。
看着一身高智装扮在发布会上侃侃而谈的姐姐,还有站在她身后深藏功与名的江逸尘。
我冷笑。
重新拨通那个海外研究所的电话。
江斯年,我们换一种合作方式。
江逸尘利用重生从我手里抢夺先机。
我为什么不能利用自己的重生换一种玩法
对方好似已经等了我许久,对我一语道破他的身份毫不意外。
你父母的仇,你应得的家业,不想夺回来吗
江斯年,江逸尘的天才小叔。
他父母死于一场科考事故。
而他本人,在接手江家资产的前夜,被发现和保姆睡在一张床上。
江老爷子被气吐血昏迷。
不久后,江逸尘的父亲做了江家话事人。
江斯年被放逐海外,成了江家不可说的禁忌。
听筒里的呼吸骤然变浅,那人似乎轻笑一声。
谢小姐最好能拿出我看得上的筹码……
我会在一月内成为世界南极科考第一人。
我飞速打断他,笑得肆意张扬。
更重要的,我和你有同一个敌人。
上一世,照料江逸尘已经让我身心俱疲。
直到临死前,偶然偷听到他和父母的对话。
我才发现江家这些盘根错节的旧事。
空气寂静几秒,成交。
江斯年笑了。
我能为知意小姐做什么
我打开电脑照片,定格在前世葬身的那处冰川。
做我身后庞大的影子,做我手里的刀。
我将自己关在房里着手写论文。
前世被推入冰川时,我发现了冰层上内的异常。
不出意外的话,这篇论文能阻止一场覆盖全球的气候危机。
江逸尘偷窃我的旧成果,我便拿出更新更超越的东西碾压他。
半个月后,我的新论文发表在世界气候期刊上。
震惊全球学界,引起各个国家的重视。
接下来的一个月,各地气象灾害频出。
但由于我在论文里做了精准的预测和全面的预防策略,灾害损失降到最低。
在被重要领导接见表彰之后,关于我的负面消息全部逆转。
我成了江城的骄傲。
这时,谢知微在微博放出自己试穿价值上亿婚纱的美照,却被网友批判奢靡无脑。
在妈妈七七这一天,姐姐难得给我打电话,约我去坟前祭奠。
墓地在山上。
暴雨过后,脚下的泥土松软,让人站不稳。
姐姐扶我一把。
谢知意你过分了!凭运气抄了篇论文出来就给自己立人设了
别把人设崩了,到时候跌得更惨。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姐姐忽地惊惶大喊:
啊!阿尘救我!
本就站在她不远处紧张看着这边的江逸尘快速飞扑上来。
在姐姐被江逸尘抱在怀里的一瞬间,她脸上恶毒的笑意一闪而过。
涂着大红蔻丹的长指甲朝我眼珠刺过来。
我本能后仰,被她一脚踹在膝盖上。
左膝一弯,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歪。
翻过身后的石雕护栏。
千钧一发之下,我胡乱抓住一截枯萎的树枝。
双脚悬空,随时都会跌落山崖。
我拼命掩盖住慌张,低声哀求。
江逸尘,求你拉我上去!
我仰起头。
江逸尘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谢知微,哄孩子一般小声安抚。
谢知微在他怀里呜咽。
呜呜呜我的脚崴了,你抱我!
他抱起谢知微,小心翼翼如同捧着绝世珍宝。
我在不断哀求,他自始至终却从未看过我一眼。
在抱着谢知微经过我身畔时,他才向我投来轻飘飘一瞥。
别演了谢知意,你跟我一样都是带着记忆重来一回的人。
4
你每次让自己陷入困境无法自救,这种吸引我注意的招数很无聊。
我如同再次跌入千年冰窟,全身冷透。
他甚至知道我也是重生的,却还以为我在拿自己生命和他玩什么爱情游戏。
我死死咬住嘴唇,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
江逸尘,重来一世,我对你绝无私情。
他脚步一顿,我却不看他。
你与我,是宿仇,不死不休。
江逸尘身子彻底僵住,满脸讥讽地看向我。
谢知意,你怎么满脑子都是争风吃醋的傻话
上辈子你已经拥有过我,这一世放我自由,让我好好照顾知微,好吗
说完,他头也不回抱着姐姐下了山。
我尝试徒手抓住山壁往上爬,却因过度用力折断指骨,最终坠落山崖。
我被几个背包客发现,送往医院。
睁开眼,竟看到一脸憔悴的江逸尘。
你醒了。
他似乎很惊喜。
我想坐起身,十指连心的痛楚却让我眼前一阵发黑。
忍不住惨叫一声。
江逸尘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冷脸警告。
咬紧牙关别叫太大声,你姐姐心善,听到了会难过!
我闭上眼,只觉得疲惫不堪。
出去,滚出去!
他走后没多久,谢知微带着两个保镖冲进来。
她先给了我一巴掌,恶狠狠骂道:
这贱命还真硬,跌下山都没死,还让我的男人心里记挂着!
我看着她扭曲的脸,心头警铃大作。
张口要喊,却被散发着异味的毛巾堵住口鼻。
意识陷入昏迷那一刻,我看到谢知微阴狠地下命令。
摘下她能用的内脏,给我存着备用!
保镖带来一个蒙着脸的医生,拿出手术刀切开我的皮肤。
我想要挣扎大喊,却使不出力气。
谢知意,这就是和我抢东西的下场!
就在这时,江逸尘去而复返。
谢知微顺势虚弱地歪倒在我床畔。
阿尘,医生说我肾脏不好,需要亲人移植,只有知意能救我……
我瞪大眼,想努力摇头辩解,却无济于事。
江逸尘冷冷抱着手臂,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医生顺利取出我的一颗肾。
放进江家的实验室里,以最高级别保存,务必保证活性。
删掉知微带人进入这间病房的全部监控,做干净!
我如遭雷击。
他早已看清楚一切,却仍选择帮谢知微遮掩。
知意,别怪你姐姐,她只是想健康地活下去而已。
你失去一个肾不影响身体,就让给她吧,我会补偿你。
心中凛冽的恨意交织升腾。
江逸尘避开我的眼睛,呆了不久就逃开了。
然而,当天晚上,我病床边的仪器突然爆炸起火。
江逸尘恰好留在VIP病区照顾体虚的谢知微。
见到火光冲起时,他下意识要冲出去救我,却被谢知微抓住衣襟。
阿尘,别离开我,我怕。
谢知微说完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江逸尘再也无心旁顾,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人。
病房内,我被挺拔如松的男人抱在怀里。
亲手将换下的旧衣服丢在床上,又加了一把火。
别看热闹了,否则我们俩的命都要赔进去。
男人低笑。
但知意小姐明明很想看热闹。
私人飞机舱门关闭那一瞬间,我俯瞰江城。
从此刻起,世界上没有谢知意。
只是多了个谢知微和江逸尘的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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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谢知微本就是假装晕倒,是以很快就醒过来。
她特意装扮过,连病号服都是按照江逸尘审美定制的。
泛着珍珠光泽的真丝面料,映得她双颊如染上流霞,让人挪不开眼。
江逸尘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谢知微看在眼里,心中颇为自得。
她抬手勾上他后颈,刻意靠近。
他们本就是夫妻,在婚前情难自禁擦出火花是很正常的事。
她不希望,自己选中的男人心里还有别人存在。
尤其那个别人还是谢知意。
那个从小到大什么都要和她抢的妹妹。
在嘴唇即将触碰的一刹那,江逸尘推开了她。
他烦躁地扯下领带。
不知道怎么回事,病房里的火光一直在他脑海里出现,挥之不去。
明明已经听到消防车的鸣笛。
病房楼道里已经在说,火势已被控制。
消防车赶过来将大火扑灭。
但由于最初的起火点在床上,又有爆炸的仪器助燃。
因此,躺在病床上的我没有被救回来。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不可能是我妹妹!
扶着江逸尘赶过来的谢知微,看到床上已经碳化的焦尸粉末。
她尖叫一声,顺势晕倒在男人怀里。
消防员拿覆盖在尸体上烧焦的衣服残片。
这是死者生前所穿的衣物吗
江逸尘颤着嘴巴说不出话,身子晃了晃。
他当然认得出那就是我的衣服。
他疯狂摇头,口里喃喃说着不可能。
一把推开怀里的谢知微,他不顾一切扑到已经碳化的尸体上。
知意!
他跪在依旧滚烫的废墟里,双手双膝被烫得皮开肉绽,却丝毫未觉。
他在烧毁的病房内哭了大半日。
直到天色暗沉下去,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
转过头,眼角余光瞥见两个鬼鬼祟祟的黑色身影。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谢知微昨天带过来强迫给谢知意取肾时带的那两个人。
他记得这件事之后,他就给了他们每人一笔可观的封口费,让他们出国了。
想起方才医院负责人和消防员的抱怨。
那种仪器不可能会爆炸,除非是有人要搞谋杀……
他眉头深深皱起,眼睛里覆上一重阴霾。
江逸尘喊来保镖,三两下制服了这两个人。
地下车库里。
江逸尘拿着铁棍,干脆利落打下去。
两声哀嚎先后响起,那两个男人各被打断了一条腿,争相告饶。
江少,我们只是听安排做事啊。
知微小姐说只要放上一点点炸药,遥控引爆了给谢知意一点教训而已。
他们也没想到,怎么忽然起了大火,还最先烧了病床。
两个人收了谢知微的钱,又拿了人家未婚夫江逸尘一大笔钱。
事情没做好,心里不踏实,所以想回到现场看看。
没想到运气不好,被江逸尘发现了。
江逸尘太阳穴狂跳。
怎么也想不到,他眼里柔弱胆小的谢知微竟能做出这种事。
他将病床上装晕的谢知微拎起来,重重砸在墙上。
那两个男人下跪着认罪的视频就在手机上播放着。
谢知微原本死撑着不认,但江逸尘脸上的厌恶和悔恨刺激了她。
她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是我做的,我就是想杀了她。
6
从小到大,她什么都要强我一头,但偏偏妈妈更爱我,所以她什么都争不过我。
男人也一样。
谢知微笑得癫狂,双目充血看着江逸尘。
如果她想染指我看上的男人,我就要她死。
本来昨天就能摘掉她所有器官弄死她,是你的出现打断了我的计划。
她头顶撞破的伤口涌出鲜血流得满脸都是,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江逸尘,你昨天不还站在我这边吗怎么,忽然良心发现了
江逸尘听着这些,心口如同被刀劈开一条裂缝,几乎站不稳。
良久,他仰面吐出一口血,身子重重砸在地板上。
他看错了人。
他才是害死谢知意的帮凶。
此时此刻,我离开私人停机坪,住进了南加州的私人疗养院。
我沐浴着暖融的阳光,理了理床头插着的桔梗花。
江斯年轻轻帮我披上一条羊绒披肩。
他掩饰着别过脸,不让我看他发红的眼圈。
合适的肾源已经找到,医生保证会让你很快痊愈。
昨晚他到江城接我并不知道我刚被强行摘除器官,身体极度虚弱。
直到下了私人飞机,我因为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我也没想到,江逸尘这位一向桀骜冷漠的天才小叔原来是个哭包。
我接受了肾脏移植手术。
在医疗团队和江斯年的悉心照料下,身体快速恢复。
还未出院,我便强迫江斯年带我了解研究所各项目的进度。
这次,换我隐于幕后,江斯年站在台前。
我们的配合很默契。
在江斯年统筹下,研究所各项目的推进极度丝滑。
而我则只需要发挥自己的才智,将自己的潜能发挥到最大。
一个月后,江斯年帮我到国际学术峰会上领了个奖。
这个奖项以及关于研究所的报道在全球媒体上盛传了一个月。
之后,我顺势推出几项研究发明专利,研究所在全球声名愈加斐然。
国内外各大企业争相联系江斯年,想要购买独家专利授权。
江家也在其中。
江逸尘甚至搬出和江斯年的这重关系,大打亲情牌。
江斯年转手把专利授权半价出让给江氏的各大对手公司。
你这是向江家正式宣战了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反转,握着银调羹熟练喂了我一口汤。
胃里被滋润得极度熨帖。
我又一次在心里喟叹,江斯年真的很会照顾人。
江斯年默了默,这才慢条斯理地向我解释。
我爷爷去世那天,我查到了大哥谋害我父母的真相。
从那之后,江氏不是我的家,江氏剩下的也只有仇人。
我坐在病床上敲下键盘,将电脑屏幕翻转给他看。
那就先恭喜你,复仇第一步圆满成功。
江斯年将独家专利授权给江氏的竞争对手,这个信号已经足够明确。
若想拿到全世界最前沿的专利,做垄断行业龙头的老大,就要和江氏为敌。
在几家竞争对手的联合攻势下,江氏股份一路跌停。
我从江斯年这里了解到了更多一手信息。
江氏的几个重要合作项目被对手公司截获,这个季度的财报根本不能看。
股东们提出罢免江逸尘的总裁席位。
最近,还有江氏的几位核心人物主动联络江斯年。
要为他重掌江家大权做马前卒。
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顺利推进。
江斯年,你该回国了。
他垂目安静地替我剥一颗葡萄。
良久,他低声问我。
知意,若你不愿回国,我也不会回去。
嘴里的葡萄很甜,但我心上却猝不及防酸了一下。
前世今生,我从未被如此关爱呵护过。
我只是伪装着不在意,才能安然享受他对我的好。
江斯年气质冷冽淡漠。
我见识过他在商场上狠厉的手段,对仇家露出的嗜血冷酷的气场。
但他对我,自始至终是不同的。
我见过他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夹。
里面存满了病人营养餐食谱和护理知识,还有专属于我的24小时护理日志。
乳鸽安神汤她多喝了两口,可加入常备菜单。
她不爱吃海参和雪蛤,可找出营养代替食材。
她胃不好,今后一切饮食都要注意……
我要回去。我勾起唇。
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男人挺拔如竹的脊背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7
我没有想过,江城还有这样的所在。
奶白的晨雾如缕,笼罩在庄园里种满的洋桔梗上。
我脱下软鞋,光脚踩在定制的尼泊尔长绒毯上。
手边的木柜上,摆着一个名贵的金丝楠木相框。
那是一张穿着校服的女孩的背影,阳光照在她发丝上,闪着温润的流光。
是我
江斯年捧给我一杯水。
十年前我偷拍的。
十年前,我高一。
江斯年和江逸尘虽然是叔侄关系,但两人年龄只差两岁。
我这才想起,好像和江斯年读同一所高中。
那年他高三。
他递给我一束洋桔梗,从背后拥住我。
我等了这女孩十年,终于等到她回头看我。
桔梗的花语,永恒的爱与无望的期待。
原来他即便被放逐在海外,也怀抱着一份期待。
期望我能回头看到他。
江斯年回国,合作的企业举办了盛大的欢迎晚宴。
我身着墨绿旗袍,简单挽了头发。
全身上下没有珠宝,只用一枝江斯年亲手剪下的白桔梗当发簪。
晚宴盛大,名流云集。
而我和江斯年并肩站在人群中央。
在会场最角落,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江逸尘。
他的变化太大,苍老憔悴,眼睛疲惫浮肿。
显然过得很不好。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彻底僵住。
先是不可置信,而后便是狂喜。
啪——
一杯红酒在地上碎裂,酒渍沾染上我的裙摆。
侍应生围拢过来查看我全身上下。
始作俑者江逸尘被晾在一边。
我凑到江斯年耳畔小声提醒,我去见他。
临走前给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江斯年这才放弃了让保镖跟着的念头。
我到更衣室换礼服。
在返回宴会厅的行政酒廊,遇到等候已久的江逸尘。
虽然是意料中的见面,但心里涌上的不适和恶心还是让我止住脚步。
江逸尘控制不住扬起的唇角,欣喜道:
知意,真的是你!
他还未走近,我就闻到他通身的酒气,忍不住别过脸。
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你竟然和我小叔……
我避开他的触碰,语气清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江逸尘,请你自重,我跟你不熟。
他眼眶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知意,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对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病房里的火是谢知微让人放的,是我识人不清,我已经惩罚她了……
我冷下脸。
在宴会开始前,江斯年便把这段时间国内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我。
我走后,江逸尘不知为了什么和谢知微翻脸,公然取消婚约。
之后,谢知微在自己的别墅里遇到匪徒,被几个人蹂躏凌辱一整夜。
次日,那些人离开前还摘除了她一侧的肾脏。
听到这里我就猜到了事情是江逸尘做的。
他如此心狠手辣,我并不欣慰,只觉齿寒。
上一世,他为了谢知意将我推下船冻在冰川下。
当时的他想必也是这样,自以为充满正义。
自以为是守护公主的骑士。
江逸尘这样的人太可怕,太残忍。
我淡漠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冷冷说道:
江逸尘,在上一世你把我推下科考船那一刻,你和我就只有仇人这一种关系。
你所做的补偿和挽救,在我看来,都只是一个心智缺陷的人毫无人性的残害。
今生,我不希望跟你有一分一毫的交际。
他痛苦地捂住脸,指缝里传出小兽般的呜咽。
我决然别开目光,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他破碎的嘶喊。
我们两个都是重生的人,本应该是天生一对。
谢知意,如果你我联手,整个世界都是我们……
我一脸讥诮转过头。
本想说这世界已在我和江斯年手里,却见他张大嘴巴看着我脑后那枝白色桔梗。
目光里的震惊和恍然不似作假。
我讽笑,看来你想起来了
8
高一的某天放学。
我为了逃避回家后没完没了的家务和妈妈的谩骂,用打零工的钱买了一束桔梗,独自坐在河边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听到有人喊救命。
我顾不上多想,一个猛子就扎进水里。
救下了车祸后遗症发作,偷跑出门却不慎落水的江逸尘。
我将他送上救护车后才离开。
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救人举动从未放在心上。
也是江斯年提醒后,我才知道当年的真相。
原来江逸尘出院后,动用家里的关系找出了我的身份。
江逸尘只记得女孩穿的淡蓝色连衣裙,还有衣襟上的桔梗花香气,别的都不记得。
我大哥带他到谢家感谢,把恩人认成了谢知微。
从此之后,他就一直关注谢知微,默默保护她。
听完这个故事的我冷笑半晌。
我和谢知微虽是双胞胎,但性格差异极大。
谢知微从小高傲自私,绝不可能做出跳水救人的事。
妈妈明知道这些,却还是把这个恩情放在谢知微头上。
她肯定打算靠这个恩情维系住江家的人脉,想要谢知微享受江家的好处。
至于我,她并不关心。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本以为已经和江逸尘做了切割了断。
结果得知自己错认了恩人的江逸尘更疯了。
晚宴结束时,我刚走出宴会厅,便被他挡在身前。
江逸尘不复从前的骄傲矜贵,跟我说话时甚至带着卑微的祈求。
跟我走吧,知意,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我不看他,抬脚准备绕开他。
微凉的肩被人从后背环住,披上一件带着熟悉气息和体温的西服外套。
抱歉夫人,我来晚了。
我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鼻音浓重冲他撒娇。
回家吧,我好困。
江斯年愉悦地环住我的肩,回家。
在经过江逸尘时,他冷冷开口。
江逸尘,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你拿什么和我争
江逸尘身形一僵。
方才宴会即将结束时,出现了个小插曲。
几个江氏大股东堵住江斯年,当众要求他接管江氏。
所以,方才他迟来几步,是在洽谈接管江氏所有资产的事。
因果循环,江逸尘如今成了江氏不可言说的那个隐形人。
我顺势依偎在江斯年怀里,由着他为我拉开车门。
车门忽地被一双枯黄干瘦的手拦住。
我抬眼看过去,谢知微站在一边。
我差点没认出她。
她比江逸尘憔悴得多,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三十岁。
她表情阴狠,一双眼睛红的要渗出血。
你可真该死啊,妹妹!
她从身后掏出一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瓶子。
我心中一动。
下一秒,便被一个人护在怀里。
江斯年,快走开!
随着男人一生闷哼,浓硫酸灼烧皮肤的刺鼻气味蔓延开来。
我哭着抓住身后男人的手臂,嘶哑着哭喊:
快叫救护车!
江斯年,你是笨蛋吗
将我护在怀里的江斯年神情莫测,乖乖转过身。
他没有受伤!
我舒出一口气的同时,目光凝在不远处。
江逸尘哀嚎着,将谢知微压在身下。
他后背全部溃烂,硫酸甚至还在滋滋灼烧着他的皮肤。
江逸尘死死按着谢知微,口里含糊地叫着。
知意,快走!
保镖们将谢知微扭送到警局,江氏的法务将以故意伤害罪让她牢底坐穿。
我和江斯年则亲自跟随救护车将江逸尘送到医院。
他被安顿在最好的病房,由最好的医疗专家进行救护。
手术室外。
江斯年沉默良久。
话说回来,他救人的恩情我会报答,但不许你去报答。
我一眼看出他心里的想法,撇撇嘴。
想什么呢,江逸尘救我,我只有意外,没有任何感激。
更不可能无脑地和他复合。
你已经报答过他了,我们夫妻俩不欠他的。
9
半年后,康复后的江逸尘带着父母隐居到太平洋南岸的一座私人小岛。
我没有再见过他。
我和江斯年婚礼那天,收到一束没有署名的白色桔梗花。
我让佣人把花丢了。
这世界上最好看的桔梗,我已经拥有过了。
在江家律师团的强烈攻势下,谢知微因为经济犯罪、故意杀人等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那天我走出法庭,抱着江斯年沉默了许久。
三年后,江城首富江斯年,跃升为世界首富。
传闻江首富不是靠自己,他背后的江夫人是位神秘的科研天才。
别看江首富在外面矜贵冷漠跟活阎王似的,在夫人面前那可都是小白脸做派。
江氏高管A八卦说,在集团重要视频会上,江总忽然叫停会议。
传说那位活阎王当时笑得像个二百五,说给夫人煲的汤好了,要去盛汤。
这种八卦没人信。
直到当年年底,全球集团年会直播。
江总当着全球媒体政要的面,四平八稳做了年度汇报。
谁知到了后台,随身携带的镜头忘关了。
只见一个头上挽着桔梗花的女人怒气冲冲走过来,浑身散发着跟她的美貌不相称的夜叉气质。
那女人熟练地揪住江总耳朵。
江斯年,双胞胎都翻天了你也不管管!
当初说好了你带孩子你做家务,转眼你就忘了
只见那位叱咤风云的首富江总,柔声细气地哄着。
哎呦哎呦,老婆别捏我耳朵,仔细手疼……
当天晚上,全球首富他私下竟然是这样词条在热搜上挂了一整晚。
虽然江氏集团公关部很快下场撤热搜,删视频。
但在某视频网站鬼畜区,江总温柔小意的老婆别捏我,小心手疼的视频常居二创榜首。
江总被捏耳朵的表情包人手一套,隐秘流传在江氏集团员工聊天群。
最后,我听说江斯年以全员三倍薪水的价格买断了自己所有的表情包。
每逢独处,就在电脑上对着表情包傻乐。
他电脑上的隐藏文件夹没变,只是多了两个孩子的养护日志。
在实验室工作的间隙,我总会偷偷点开那个隐藏文件夹。
无数次感谢那个曾经奔向江斯年的自己。
今生的路还有很长很长,有他相伴,我会永远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