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准备的食物都是薄靳州和陆意婉喜欢吃的。
毛豆,甲鱼,山药汤,这些曾经江意眠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食物。
如今她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夹到什么吃什么。
薄靳州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薄靳州:“伯父,我记得以前您家私厨做的豆腐鲜虾饼很好吃,导致我在国外一直想念得紧。”
江意眠低垂的眼睫一颤,豆腐鲜虾饼是她喜欢吃的。
陆文昌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江意眠,笑着道:“是我忙忘了,这就让人做着。”
五六分钟左右,一份豆腐鲜虾饼出现在餐桌上。
薄靳州毫不客气的把江意眠面前的毛豆潮肉丁端开,把豆腐鲜虾饼放她跟前。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此刻带着慵懒散漫:“我记得眠眠也爱吃。”
这个豆腐鲜虾饼是小时候她不爱吃饭,江母便会亲手做这个给她吃,有营养又好吃。
江意眠心窝一酸,快速眨了眨眼睛,将脑海里那道慈爱的身影挥散。
并没有去吃,薄靳州主动夹了一块放她碗里。
江意眠抬头看他,薄靳州嘴角挂着笑,语调欠欠的:“想让我喂你?”
说完不等江意眠回答他就自顾自夹起饼准备塞她嘴里。
陆父三人眼神惊讶,江意眠吓得筷子把饼抢回来塞自己嘴里。
薄靳州:“好吃吗?”
声音含糊:“好吃,”心里对他更气了。
吃完饭薄靳州并没有多停留,他刚回国,集团还有很多事要忙。
能来江宅吃饭已经是硬挤出一点时间来了。
目送薄靳州离开,陆文昌和谐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对江意眠呵斥:“滚去书房。”
书房里,陆文昌坐在檀木椅子上,目光威严的盯着面前和逝去的妻子面容相似的脸。
目光更沉了些,嘭一声,桌子上的茶杯被拍得脆响,“我昨天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
江意眠觉得好笑:“昨天你说让我少说话。”
“我做到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说话声音冷漠,言辞尖锐,陆文昌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江婳的身影。
他抄起桌上的杯子砸了过去,青花瓷的小茶杯蓦地砸在她额头上。
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但也在江意眠的意料之中,她没像之前那样去躲,生生挨了下去。
她踉跄了几步,扶着墙站稳。
“你这么生气是怕我破坏薄靳州和陆意婉的联姻吗?”
“你怕是忘了,婚约是我妈妈和裴阿姨亲自为我和薄靳州定下的,有她苏玉婉什么事?”
陆文昌有一瞬的心虚,但很快强压了下去,怒不可遏的死死盯着她,“反了你了。”
“婉婉是长女,自然是由她接下和薄家的联姻。”
江意眠又被囚禁了。
关在了江宅的一处小屋子里。
那里是堆放杂物的仓库,却是江意眠最熟悉的地方,她熟练的拍了拍折叠铁架床上的灰尘。
躺下,这里环境漆黑,她盯着无尽的黑暗唇角扯出笑来。
额头上尖锐的刺痛在提醒她,薄靳州是真的回来了。
走了七年。
七年,可真长。
让她硬生生忍了七年。
她的禁闭通常是三天。
这三天只给一顿饭吃,但饭是不是好的还得看下人的心情。
心情好了给她新鲜的,心情不好给她馊掉的。
手机也不在身边,她无法知道时间,仓库是封闭式的,只能靠佣人来送饭来确定天是不是天亮的?亮了几次?
额头上的伤没有处理,晚上这里闷热难耐,第二天江意眠就感觉到自己身体不舒服起来。
头又痛又晕。
浑身没有力气。
她躺在铁架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有气无力呢喃,“薄靳州,你要是不来,微信白给你通过了。”
这伤也白挨了。
微信是昨天晚上吃完饭后,薄靳州强硬要求通过的。
在他眼皮子底下点了通过,薄靳州才让她走。
七年过去,很多都变了,但是记忆中的少年仿佛没有变过。
依旧冷酷,拽得不行,就算是哄人那嘴巴也是毒得要命。
可是她变了。
青梅竹马的情分她早就不要了。
是他先抛弃她的。
黑暗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刺眼的光强势挤进来。
十三岁那年,薄靳州亲口说过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十五岁那年,薄靳州说,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因为你是眠眠公主啊,公主不下令我怎么敢走?
时至今日江意眠依旧能想起那个十七岁的肆意少年说的话,说话时的语气都是那样漫不经心,带着少年独有的桀骜。
但是在她十七岁那年变了。
当时薄靳州已经十九岁了,就读于燕京大学金融系,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才十九岁,大学四年的课程已经学完了。
按照原本的路线,他本硕连读,之后顺利进入薄氏。
可是他却远赴美国。
和陆意婉一起离开了,独留她一人面对恶鬼般的陆文昌,苏慧和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
他明明说过永远不会抛弃她,他明明知道陆意婉是她的仇敌。
却还是和她一起出国留学。
江母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器官衰竭而亡,很快陆文昌将保姆苏慧和她的女儿苏玉婉扶正。
江意眠当时闹得很大,她迎接了陆文昌的两个耳光,是薄靳州赶来将她带走。
那个夜晚,江意眠抱着他哭了很久。
她害怕失去,害怕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这个世界上她只能依赖薄靳州了。
她让薄靳州发誓,永远都不会抛弃她。
雷雨交加的夜晚,薄靳州的声音那样响亮的盖过雷雨,印刻在她心里。
“我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陆意眠,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江意眠信了,后来越发依赖他。
却在她最依赖薄靳州的时候,薄靳州告知她,他要出国留学。
江意眠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背叛她。
背叛她的人,江意眠永不原谅。
薄靳州在公司开会,接连给江意眠发了几个消息都没回。
会议开得漫不经心。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助理宋舟汇报接下来的工作,薄靳州:“推了,去一趟江宅。”
宋舟愣了一下,随后去安排车。
他跟在薄靳州身边五年,最是清楚,陆小姐,哦不,现在是江小姐了,是他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