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插曲很快过去,众人只当作无事发生,重新围上赵玉灵,继续说笑着往花园内走去。
姜岁亦慢悠悠跟上,轻锁眉头专注着擦拭手心,用力得那一小块白嫩皮肤尽数泛红。
刚才碰了她的镯子,都沾上气味了……
萧兰茜小心凑上来,并未注意到她显得有些偏执的动作,而是好奇道:
“三娘,为何我感觉……殿下好像有些针对你?”
姜岁擦拭的动作一顿。
唔……原来这么明显吗,她还以为只有自己感觉到了呢。
心中这么想着,她只是仰脸向萧兰茜笑了笑:
“没有吧,我不小心摔了镯子,殿下都没生气,或许是误会呢?”
萧兰茜看着眼前人没心没肺的模样,唇角轻轻抽动,应道:
“好吧。”
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但是三娘,我觉得你还是该多小心些,之后少与她来往为妙。”
姜岁弯眸应下,旋即同她论起园内新栽的墨菊,俨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萧兰茜无奈默叹,思来想去,觉得就算有什么事,或许裴世子也能解决,便也不再操心。
姜岁的确不怎么在意方才的事。
她甚至还无端有些高兴……为自己的直觉并未出错。
原来她讨厌这位殿下,并非事出无由啊。
同萧兰茜闲话的功夫,她轻轻抬睫,望向不远处正被簇拥着的赵玉灵。
七公主对自己无端的针对,除了因为裴执聿,也没什么别的理由。
毕竟自己可从未见过她。
姜岁不由自主拧了拧眉毛,鼻间小小地哼出一声。
果然招惹上人了,当日还说没事,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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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菊宴还算相安无事地结束,散去后,姜岁离开宫城,果然见侯府的马车等候在宫门外。
熟悉的青衫身影挺拔,立在马车旁,似有所感般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身旁的萧兰茜颇有眼色,立刻松开了挽着姜岁的手,笑道:
“三娘,那我先回去了,日后得空再聚。”
姜岁抿唇一笑,柔声与她道了别,望着她进了萧府的马车,这才往裴执聿走去。
“夫君等久了吗?”
“刚到不久。”裴执聿笑意温和,在她靠近时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今日宴集如何?”
他说着扶过姜岁的手,带着她往马车上去。
裴执聿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姜岁就想起方才的事情。
她笑意微垮,以至于还未在马车内坐稳,就从裴执聿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后者看着空荡掌心,唇角弧度一时绷住,眼皮轻轻颤动一下。
岁岁这是…怎么了?
裴执聿心中顿时被不安填满,胃腹部仿佛抽缩了一下。
“夫人,”但他依旧温声,噙笑如常,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仔细打开后递去,
“宴会时间长,想着夫人可能饿了,去买了些你爱吃的。”
甜香在马车内逸开,姜岁的眼神不自觉落到那一小包点心上,鼻尖轻动两下,身子不自觉地凑了过去。
裴执聿眼底闪过笑意,配合着倾身,让她方便来取。
姜岁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对面噙笑温和的如玉郎君,手已伸出了一半,又倏忽收回。
夫君总是这样,他对自己体贴,可对其他人,也一样周全。
他们是夫妻,不应该是不一样的吗?
他那日对公主殿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笑……?
她垂睫闷闷:“……我不饿。”
裴执聿薄唇轻抿,心口更像是被人攥了一下。但他没说什么,依言重新将纸包收回袖中,温柔道:
“无妨,回去再说。”
他心中的不安突突扩大。
为何岁岁回来就这般反常,她听说什么了吗?
是萧兰茜从萧珩那里知道了什么,告诉了岁岁?
不……应当不会,萧珩不是会乱说的人。
到底是谁胡说了什么?那个公主……?
裴执聿心中的阴影一点点扩大,搭在膝上的指尖不自觉轻点起来,带着明显的焦躁不安。
姜岁亦没说话,拧着自己袖口,纠结着心中的小疙瘩。
二人一路无话回了府邸,裴执聿先行下车,回身去扶姜岁,却见少女绷着小脸,提裙自己跳下了车,飞扬的水红披帛似一尾锦鲤,从他指尖溜过。
裴执聿的手僵在半空,旋即指尖蜷起,转而虚扶在她腰后,借机凑近几步,嗅到她身上飘来的淡淡香气。
他呼吸微紧,眼底划过暗色。
明明初见的时候还笑着与他说话,现在却连手也不愿让他碰了。
宴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裴执聿忍着将人拉入怀中的冲动,落后半步跟着,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掌握紧,指节发出咯咯声。
回到栖梧院,姜岁推说要先更衣。裴执聿的目光流连过少女略显紧绷低落的面庞,哑然应一声:
“好,我去外面等,夫人好了再唤我。”
岁岁不开心,是因为他吗?
还是……七公主?
“沉璧。”
裴执聿立在房外廊下,声音不复面对姜岁时的温和:
“宴上发生什么了,夫人都与谁说过话,一五一十告诉我。”
他此时庆幸,还好在赏菊宴前,将沉璧也拨去一同跟随。
沉璧轻声禀报时,里头的姜岁正神色恹恹地换着衣裳。
拾月自然知道她为何不高兴,小声劝道:
“小姐别同世子置气了,想来世子也是不知情的,说到底,不也是那位的错吗。”
姜岁皱了皱鼻子,闷闷道:“不是因为这个。”
拾月一怔:“那小姐为何……”
姜岁忽转过头来,瞧着她道:
“拾月,假如…假如殿下真的喜欢夫君,你说是为何?”
拾月一头雾水,思量半晌后道;“这……世子模样俊逸,风姿出众,又温润风雅,许是因此吧?”
“对,就是夫君太好了。”
姜岁轻轻说着,神色却无比认真:“夫君对谁都妥帖周全,对谁都好,对我也是如此。那这样……我身为他的妻子,和其他人的区别,又在哪里?”
“明明,夫君就应该待我不同,只对我好……只对我最好才对啊。”
“所以,”姜岁手掌在身前合起,无比郑重道,“都是夫君太好的错。”
可是……人怎么可能只对一个人好呢?
拾月张了张口,觉得她的想法实在苛刻又难懂,只勉强应道:
“可…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