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我感觉像过了几辈子”
我虚弱地靠在潮湿的帐篷布上,冰冷的触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些。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还没完全褪去,黄泉路上的景象和那狰狞夜叉的目光,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猛地想起石头刚才的话——“那地下的东西…借助小东在外面活动”。
“石头,你说…小东他…还活着?”
石头往嘴里塞面包的动作顿住了。
他沉默了几秒,帐篷里只剩下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和我粗重的喘息。
他缓缓放下手里剩下的半块面包,拿起旁边一块相对干燥的布,用力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泥水,眼神变得异常凝重。
“活着?怎么说呢…如果按我们常人的理解,‘活着’是指心跳呼吸、能说会笑、有血有肉地过日子那他,早就不是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但你要说他死了,彻底没了那也不对。他还在‘动’,还能‘看’,甚至能‘想’。”
“那到底是什么?”
面对我急切的追问,石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被‘那东西’缠得太久了,久到他的肉身,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他自己的了。他的灵魂一部分可能早就被消磨甚至被当成了养分;另一部分,则被死死地困在那具躯壳里,成了那东西延伸出来的…一根‘触手’,一双‘眼睛’,一个…提线木偶。”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贴切的形容。
“他的身体,被那地下的邪祟当成了‘衣服’,或者更糟,当成了一个‘巢穴’。那东西借用他的身体活动,感知外界,执行它的意志。所以,小东的身体还能动,眼睛还能看,但那眼神…你看到了,那根本不是活人的眼神!”
我想起棺材里那张近在咫尺的灰败的脸。
那双漆黑无光、微微眯起的眼睛。
“所以,他是活的尸体?僵尸?”
“不完全是。僵尸是死物凭着一口怨气或邪法驱动。他…更像是‘共生’,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寄生’。那东西寄生在他身上,汲取他的生气,扭曲他的存在。他的身体可能还残留着一些基本的生理活动,极其微弱,就像…就像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烛芯还在,但火苗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被强行注入了一股阴冷的、不属于他的‘鬼火’在支撑着,燃烧着。”
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悲悯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现在,就是个‘容器’。一个装着那东西部分意志和力量的、还在勉强运转的‘容器’。不生不死,不人不鬼。他的‘活’,是那东西维持的假象,是他最大的痛苦和束缚。他的‘死’,却因为那东西的寄生而无法真正解脱。他就在这生与死的夹缝里,被那东西一点点地…折磨。”
配合着帐篷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炸雷,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真的好奇那下面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石头摇了摇头。
“那个窟窿眼已经被我填上了就在你睡着的第一天,不过填补的过程并不顺利!”
原来在我“睡”着的第一天,他意识到那个窟窿必须立刻填平。
起初谁都当它是普通塌坑,结果第一车水泥倒下去,水泥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窟窿深处,连个响动都没溅起。
第二车,第三车整整六车!
堆起来足以砌堵墙的沉重泥浆,就这么被那黑黢黢窟窿眼儿无声吞噬。
围观的老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说这怕不是通着阴河,或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吃”土。
当时石头就意识到寻常的法子肯定是不行了,看样子想把这个窟窿填满就必须得“祭”一些东西。
他让人找来一只大红公鸡,亲手斩下它的头。鲜红的鸡冠在血污中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