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查分数的人实在是太多,我们根本就挤不进去,所以便选择第2天再查。
浑浑噩噩回到房间,窗外雨声密集如鼓点,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躺在床上,身体疲惫至极,意识却像惊弓之鸟,在恐惧的边缘挣扎。眼皮沉重地合上,黑暗涌来。
意识猛地一沉!仿佛跌入滚烫的油锅!
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闷热瞬间包裹全身!
刺眼的阳光灼烧着眼皮,蝉鸣聒噪得如同金属摩擦!
我猛地睁开眼——又是那个午后!
铁蛋、二毛、小柱就站在身边,脸上是熟悉的、混合着顽皮和一丝不安的表情。
地上,那个瘪了气的旧皮球静静躺着,仿佛从未离开过。
“传我!”
二毛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莽撞。
他抬脚,对着滚来的皮球狠狠一踢!
角度刁钻,
皮球划着弧线,不偏不倚,骨碌碌滚过青砖地,滚过那道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
最后,“咚”一声轻响,撞在东房那扇贴着惨白“奠”字的门板上。
然后——顺溜地从门板底缝滚了进去,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空气瞬间凝固。
蝉鸣依旧刺耳,阳光依旧毒辣,但一股寒意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又是这样!
一模一样的轨迹,一模一样的结局!
我下意识地想后,但一只冰凉的小手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是小东。
他脸上那点不安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近乎执拗的神情,力气大得惊人。
“一起,进去拿球。”
他的声音干涩,不像孩子。
“不!放开!”
我挣扎,恐惧让我浑身冰凉。
但小东的手像铁钳,不容分说地拽着我,朝着那扇贴着惨白“奠”字、仿佛择人而噬的漆黑门缝走去。
铁蛋和二毛像是被定格的雕像,脸上残留着惊愕,眼睁睁看着我们接近那扇门。
门缝里透出的黑暗,像一张贪婪的嘴。
被小东硬拖着,我踉跄着撞进了那片浓稠的黑暗里。
“砰!”
身后传来一声沉重、决绝的闷响。
那扇门,在我们踏入的瞬间,竟自己死死关上了。
最后一丝灼热的阳光被彻底斩断。
绝对的黑暗只持续了一瞬。
灵堂中央,那盏长明灯的火苗,毫无征兆地疯狂跳动起来。
不是摇曳,是乱舞。
幽绿的火光像被无形的手肆意揉捏、拉扯,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投下扭曲狂乱的巨大黑影,整个空间的光影都在癫狂地抽搐。
与此同时,一股刺骨的阴寒瞬间包裹全身,仿佛坠入冰窖。
刚才门外的酷热被彻底吞噬。
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
嘎吱…嘎吱…嘎吱…
木头摩擦的呻吟。
是那口停在屋子中央蒙着厚厚灰尘的漆黑棺材!
它的盖子,正随着那声音,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向上跳动!
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正耐心地、一下下地顶着棺盖,想要挣脱出来。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血液都要冻结。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混乱中,嘎吱声猛地一停。
然后是一声更刺耳的摩擦——那沉重的棺盖,竟然缓缓地、自行滑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里是更深不见底的黑暗。
小东松开了我的手。
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静静躺在棺材阴影旁的瘪皮球。
那个滚进来的、该死的球!
他迈开腿,脚步有些虚浮,但目标明确地朝着皮球走去。
他的背对着我,也背对着那口滑开缝隙的棺材。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球上,仿佛那是逃离这噩梦的唯一钥匙。
灵堂里死寂无声,只有长明灯幽绿的火苗在无声地疯狂跳动,将小东的影子在墙壁和棺材上拉扯得扭曲变形。
他走到棺材边,离那漆黑的棺木只有一步之遥。
弯下腰,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个脏兮兮的皮球。
就在这一刻!
“嘎吱——!”
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木头摩擦声骤然响起!
那口沉重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漆黑棺材盖,猛地向上掀起了一条更宽的缝。
那缝隙如同怪物咧开的嘴,里面是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然而,弯腰的小东对此毫无察觉!他的眼睛只盯着地上的球!
就在他的指尖碰到冰冷皮球的瞬间——
一只苍白、枯瘦、布满青灰色暗斑的手,猛地从棺材那道黑暗的缝隙里伸了出来!
那速度快得如同毒蛇扑咬!
它精准地、死死地攥住了小东弯下腰时暴露的脚踝!
“呃?!”
小东的身体猛地一僵,弯到一半的腰瞬间定住。
那只苍白枯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如同冰冷的铁钳,深深嵌进他的皮肉!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
“小东!”
我像疯了一样扑过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
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只手猛地向后一拽!
小东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拖倒!
他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那拖拽的力量带来的恐惧已经压倒了一切。
“啊——!”
他终于爆发出凄厉到非人的惨叫,那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恐惧和剧痛。
他的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抓挠,十指痉挛着抠向地面,指甲在布满灰尘的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嗤啦”声,留下几道带着血痕的浅印。
他被拖得头朝下,脚踝被那只手死死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向棺材那道咧开的黑暗缝隙。
他拼命地扭动身体,另一条腿死命地蹬踹着棺木的边缘,布鞋在漆黑的木头上徒劳地踢打、摩擦。
“救我。”
他的哭喊撕心裂肺,充满了最原始的绝望。
他看向我的眼神,如同坠入深渊的羔羊,每一寸瞳孔都写满了哀求,那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头。
我扑到了棺材边,双手不顾一切地抓向他的胳膊。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他被汗水浸透的布料!
“砰!”
一声沉重得如同巨石落地的闷响!
就在我指尖碰到小东的刹那。
那掀开一条宽缝的沉重棺盖,毫无征兆地、带着一股阴冷的劲风,猛地向下砸落!
它合拢的速度快得惊人。
“不——!”
我的吼声几乎要冲破喉咙。
棺盖狠狠砸下,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