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的直白点,免得他们心里有疙瘩。
秦建华倒了两杯水,推到了他们面前,这才缓声道:“二叔,你听我说。”
“明天是头一回上山,我得先带一批最稳妥、最能干的人去,把路子蹚顺了,把东西保质保量地交上去,这合作才能长久。要是头一炮就哑火了,以后啥都没了。”
“再说,今天我要是头一个就把自家亲戚塞进去,屯里老少爷们儿咋想?他们还会信服我吗?以后这队伍我还怎么带?做事得讲究个公平,得顾全大局。”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说得秦江海和秦建军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他们光想着自家那点小算盘,根本没考虑到这么多。
“建华是二叔糊涂又犯老毛病了”
秦江海懊悔地拍着自己大腿,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做得对!是二叔想岔了!俺们后面报名,凭力气挣工分,绝不给你拖后腿!”
秦建军也闷声道:“俺俺也好好干。”
送走了幡然醒悟的二叔父子,秦建华刚插上门闩准备洗漱睡觉,院门又被轻轻敲响了。
他疑惑地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讪讪笑着的王赖子。
秦建华一看他这样,就明白了八九分,心里有些好笑,但也理解。
“你是为了上山挖茯苓的事吧?”
“啊!是”
秦建华连连摆手,笑眯眯道:“你能有这想法很好。”
“但你看看你这身子骨,能爬得了山?抡得动镐头?别到时候工分没挣着,再累趴下了。你先好好养着,把身子养结实了。以后上山的日子长着呢,到时候你直接报名就行。”
王赖子一听,不是不让他去,而是关心他身体,顿时感动得不行。
“哎!哎!建华兄弟,谢谢你!俺一定好好养!养好了俺就报名!俺指定好好干!”
送走了王赖子,秦建华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这当领队,不光要管生产,还得理顺这些人情世故,真不是个轻省活儿。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被选中的十五个社员就在屯子口的林子边集合了。
一个个精神抖擞,手里拿着镐头、耙子、麻袋,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秦建华站在前面,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而严肃。
“各位叔伯兄弟,咱们今天进山,是给集体干活,也是给咱自己挣家业!”
“规矩昨晚都说过了,我再强调一遍:一切行动听指挥!”
“我指哪打哪,不能乱跑!不能瞎刨!更重要的是,不能借着由头毁坏山林里的其他东西,不能偷摸干私活!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在山林间回荡。
“好!出发!”
秦建华一挥手,和负责护卫的二蛋、秦利群两个民兵一前一后,带着队伍向着北沟子老松林进发。
到了地方,秦建华亲自示范怎么根据菌丝和裂缝寻找茯苓,怎么小心地清理周边的泥土和杂物,怎么下镐头才能完整地挖出块茎而不破损。
大家学得认真,干得卖力。
寂静的老林子里,很快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然而。
干活间隙,秦建华一抬头,发现队伍里少了个人。
是平时就比较油滑的孙老六。
他心头一紧,悄默声地循着隐约的动静找过去。
果然,在一处隐蔽的灌木丛后,孙老六正偷偷摸摸地用小手镐挖着一株不起眼的草药,看那形态,像是比较稀有的党参。
秦建华脸色沉了下来,咳嗽了一声。
孙老六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镐头差点掉了,回头看到是秦建华,脸瞬间白了,结结巴巴地说:“建建华俺俺就看看”
秦建华看着他手里那株还没完全挖出来的党参,又看看他慌乱的表情,心里明白了。
他没有立刻发火,而是压低声音,有些严厉地问道:“孙老六,你忘了昨晚咋说的?这玩意是你自个能动的?你想干啥?”
孙老六冷汗都下来了,支吾着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