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种浑人讲不通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看赵老四,而是对杏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来一下。
杏花怯生生地看了看她爹,见赵老四没再注意她,才轻手轻脚地跟了出来。
走廊里,秦建华从怀里掏出那张住院押金的收据,又从兜里摸出十块钱,一股脑全塞到了杏花手里,压低了声音。
“杏花,这钱你拿着,藏好了,别让你爹看见。万一万一后续打针吃药钱不够,或者想吃点啥就拿出来用。这收据你也收好。”
杏花握着那带着体温的票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建华哥俺俺不知道咋谢你”
“别说这话,都是一个屯子的。”
秦建华叹口气,拍拍她瘦弱的肩膀,“好好照顾你娘,有啥事就听医生的。你爹那边唉,尽量顺着他点,别吃亏。我得赶着队里的车回去了,明天再看情况。”
杏花哭着点头,说不出话。
秦建华心里堵得难受,又看了一眼病房方向,摇摇头,转身大步离开了医院。
清冷的晚风吹在他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憋闷。
他不由得想起秦忠大爷对生病老伴的那份细心呵护,再看看赵老四这德性。
同样是男人,同样是丈夫,这心肠真是天壤之别。
等他赶着马车回到屯里,天已经擦黑了。
他把车赶回生产队,秦万山、陈会计他们还在队部等着信儿。
“咋样了?建华,杏花娘没事吧?”
秦建华把医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重点说了赵老四死活不肯手术,只同意保守治疗,以及他那番混账话。
秦万山听完,和陈会计对视一眼,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这个赵老四啊”
秦万山掏出烟袋锅子,划火柴点上嘬了一口,烟雾缭绕中眉头紧锁。
“他就那副德行!前头那个媳妇,就是被他打跑的,嫌人生不出儿子。杏花娘是那年逃荒过来的,饿得只剩一口气倒在屯口,他看人模样还行,给了口吃的就领回家了。”
“这些年就因为只生了杏花一个丫头片子,没少挨打受骂。这次能舍得花钱让住院打针,已经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指望他掏三十块钱手术,除非要了他的命!”
“是啊,那赵老四,把钱看得比命重。队里每年结算,他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八瓣花。杏花娘也是命苦”
秦建华听着心里更堵了,只能闷闷地说道:“但愿打针能管用吧。”
“但愿吧。”
秦万山吐了口烟圈,忍不住叹气。
“行了,建华,你也累够呛,赶紧回家歇着吧。车放这儿,明天俺让人收拾。”
秦建华谢过队长和会计,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心里惦记着杏花娘的病,路过秦安家时,他拐了个弯走了进去。
秦安正在灯下捣鼓草药,见他回来了忙打听情况。
秦建华把事情大概说了下,想着万一医院消炎针效果不好,或者赵老四心疼钱提前出院,有点草药或许能顶一顶,于是也就问了出来。
“安叔,那要是保守治疗,后期用点啥草药能帮上忙不?”
秦忠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想了想应声道:“要是炎症能控制住,后期调理倒确实能用上些草药。咱这山里就有,像婆婆丁、地丁、黄芩、败酱草苦麻菜这些都能清热消炎。”
“还有像桃仁、红花少量活血化瘀,要是肚子还疼的话也能用点延胡索。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靠医院的消炎药把急性期扛过去!”
秦建华默默地把这记在心里,跟秦安又聊了几句后这才起身回了家。
等天快黑的时候,琢磨着秦忠和秦卫国已经回来了,他提着分好的肉出了门。
三人又凑到了一处,秦忠吧嗒着旱烟,火星子在夜幕下一闪一闪的。
“我寻思了下,晚上去还是不太行。咱们以后还是白天去,躲过巡山队就行了。”
秦建华和秦卫国当然没有异议,三人商定后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不等天亮,就又在林子口汇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