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年节,供销社里比平时热闹了很多,但物资却不是很丰富。
总归秦建华也不是来买啥贵重东西,倒也不是很在意。
他先是买了家里必需的盐、一大瓶酱油、几盒火柴。
看到玻璃罐里那些花花绿绿的水果糖,他犹豫了下还是称了一小包。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副食品柜台。
点心是用粗糙的油纸包着的,种类很少,无非就是些江米条、炉果之类,看起来也有些干硬。但他还是“忍痛割肉”,让售货员称了半斤。
又看到角落摆着的散装白酒,用大坛子装着,标签上写着“地瓜烧”,度数高,劲头足,是乡下最常见的酒。
他想了想,又要了两斤,用自带的军用水壶灌满。
这点心和酒,是打算去马德胜马叔家里坐坐时带上的礼。
付钱付票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卖日用品的柜台。
柜台里摆着一些最普通的发卡、头绳,还有用彩色塑料珠子串成的手链,样式简单,甚至有些土气,但这已经是这年代乡下姑娘能拥有的难得装饰了。
他看见街上偶尔走过的年轻姑娘手腕上也有戴类似的东西。
忽然,他就想起了徐妙芬和林晓鸥。
这两个知青姑娘跟他家无亲无故的,却暗地里帮了他那么多。之前给的那些山货啥的,那虽然稀罕,但到底他也没咋好好谢谢人家。
总归姑娘家都爱美,这些小玩意也不是很贵,给她们也许合适。
他心里琢磨着,指了指那塑料珠子手链,“同志,这个咋卖?”
售货员是个胖胖的大婶,瞥了一眼,“那个啊,两毛五一串,不要票。”
“来两串吧。”
秦建华掏出钱。
他挑了一串红色的,一串淡绿色的,用小块废报纸仔细包好,揣进了怀里贴身的兜里。
东西买齐,他不敢再多停留,背着愈发沉重的背篓,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依旧警惕,绕了些路,直到傍晚时分,才远远看到了秦家屯熟悉的炊烟。
推开家门,一股暖意和窝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哥!你回来啦!”
正在烧火的秦建民第一个看见他,惊喜地叫起来。
大姐秦红梅和二姐秦迎春也从里屋出来,看到他背了这么一大捆书和东西,都愣住了。
“建华,你这是打哪儿弄来这么多书?”
秦红梅惊讶地问,围裙擦着手。
秦建华把背篓放下,笑了笑,“去县城了一趟,用攒下的钱和票买了点有用的。”
他先把那包水果糖拿出来,递给眼巴巴望着的秦建民和闻声跑出来的秦丁香。
“喏,跟小六分着吃。”
“呀!糖!”
秦建民和秦建华今年这糖是没缺过,但看到仍旧兴奋的不行。
秦建华让他们去照顾小六,然后又把盐和酱油拿了出来。
“大姐,二姐,这些放灶房。”
最后,他把那捆书解开,一本本拿出来。
“这是《毛选》,都得学。”
“这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红岩》,没事可以看看。这本《农村医疗卫生手册》,二姐你肯定用得上。这《民兵军事训练手册》和《拖拉机维修与保养》是我要看的。”
“那本《十万个为什么》,给建民和丁香看,让他们认字的时候也多学点知识。”
他看着家人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些书对现在的家庭来说显得有些奢侈和不实用,但他还是坚持道:“知识总有用的,多学点没坏处。”
秦红梅拿起那本《农村医疗卫生手册》,翻看了几页,眼里有了点亮光。
“这书是好东西,咱屯里赤脚医生都没这么全乎的书。”
秦迎春也拿起《十万个为什么》,招呼着秦建民和秦丁香。
“来,二姐晚上给你们念这里头的故事。”
气氛缓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