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刚没脚踝,踩上去咯吱作响。
山林一片肃穆的寂静,只有风掠过树梢的低吟和偶尔雪块落地的噗噗声。
秦卫国盯着秦建华手里那副线条流畅、透着冷硬质感的弓箭,忍不住问。
“建华哥,你这弓箭哪淘换来的?看着就带劲儿!比枪动静小多了!”
秦建华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
“卫国,这事儿,只进你一人耳。”
他顿了顿,小声解释道:“是秦老炮留下的。他有个秘密地窨子,里头存了不少家什,这弓箭就是在那儿得的。”
“地窨子?!”
秦卫国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奇和向往。
“秦三爷的地窨子?乖乖!那指定是个宝库啊!在啥地界?”
“现在不能指给你。”
秦建华毫不犹豫拒绝了,笑着说道:“不过嘛,要是这次收获的东西多,我就带你去那儿藏东西。但你得记住了,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红军和二狗那儿,一个字都不能漏!”
秦卫国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秦建华的深意,重重点头。
“哥,我懂!你放一百个心,我的嘴比那上了锁的铁匣子还严实,打死也不吐口!”
他拍了拍胸脯,随即又有些犹豫,“可红军和二狗是咱磕过头的兄弟,瞒着他们”
秦建华停下脚步看着秦卫国,目光深邃如寒潭。
“卫国,咱俩是光腚娃娃,一个屯子土生土长,根儿扎在一块儿。红军和二狗是兄弟没错,但你别忘了红军和二狗”
“他们跟咱们认识那会就是民兵。咱俩进山是为口吃的,做的是偷偷摸摸打猎,是投机倒把。这要是漏了风声,不光咱俩得吃不了兜着走,知道的人怕是都得跟着吃瓜落。”
他语气沉重,字字敲在秦卫国心上。
“这不是信不信得过兄弟。这是不能把他们拉下水,更不能让他们作难。”
“他们知道了,是向上报告还是不报告?报告了,对不起兄弟情分;不报告,对不起他们那身皮和组织的信任。咱不能把他俩架在火上烤。”
“这事太险,他们要是自个没起这心思,咱们不能人把人给拖进来,明白不?”
秦卫国沉默了,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他彻底清醒。
是啊。
孙红军和赵二狗是民兵,家里情况也比他们好点,想法也是跟他们不一样的。
他们私下打猎要是露馅,那就是万劫不复,知道的人越少当然越好。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哥,你说得对!是我想左了。这事就咱俩,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带他们!”
心意已决,两人继续向人迹罕至的深山挺进。
啸天在前面开路,鼻子不停地翕动嗅探。
积雪覆盖下的山林呈现出另一番景象,却也留下了更多清晰可辨的踪迹。
两人这次去的是之前没去过的区域,秦建华一路上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雪地上模糊的踪儿和散落的粪便,精准判断是狍子、野猪还是鹿。有时也会去看树干上新鲜的啃儿或蹭掉的树皮,推断动物的种类和体型。
但更多的时候,他屏息凝神侧耳捕捉风中传来的细微异响。
枯枝折断的脆响、雪块滑落的簌簌声、或是动物踩雪的独特咯吱声。
在万籁俱寂的雪野,耳朵往往比眼睛更可靠。
“哥!看这儿!”
秦卫国压低声音,指着雪地上一串清晰的梅花状蹄印,兴奋得声音发颤。
“鹿!是梅花鹿!刚过去没多久,印儿还鲜亮着!”
到了深一点的林子里,两人很快在雪地里发现了新的印子。
“嗯,看这步幅跨度、蹄印深浅,是头不小的公鹿!走,撵上去!”
两人一狗顺着蹄印追踪。
鹿天性机警,行踪飘忽不定。
追踪了大半天,翻过两道积雪的山梁,在一片背风向阳,长着稀疏灌木和虬劲红松的山坳里,他们发现了鹿群活动的密集痕迹。
杂乱的蹄印、新鲜的黑色粪球,还有几处被啃食过的灌木嫩枝,断口处还渗着汁液。
“这地界儿不错,像是个趴窝的好地方。”
秦建华目光如电,迅速扫视。
“嗯,下套。瞅那几棵歪脖子红松,枝杈低垂,正好下吊索套。那条窄道看着像鹿常走的溜子,挖个雪坑伪装上。”
“你带啸天去下风口弄点动静,慢慢把它们往这边圈。我在伏击点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