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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四岁那年。
妈妈在半夜拉住我的胳膊，小声问我，“小天，你想跟妈妈走吗？”
那晚，妈妈的眼睛很亮，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很漂亮。
但是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一双流过泪的眼睛，在眼泪还没散去的时候才会那么明亮。
我坚决地摇头，抱着爸爸刚刚从树上给我摘的苹果啃了起来。
“我不要走，妈妈，我好困，你可以哄我睡觉吗？”
妈妈沉默了。
她低着头，忽然一滴泪砸在我的手背上。
下一秒，醉醺醺的爸爸从房间出来，一把揪住妈妈的头发，把她拖进屋子。
“小天，自己回房睡觉，别瞎跑！”
爸爸吼了我一声，把我手里的苹果吓掉，我哇哇大哭起来。
我想让妈妈出来哄哄我，可是隔着门板我听到妈妈也在哭，甚至哭得比我还要难过。
从我有记忆开始，这样的夜晚就经常上演。
只要爸爸喝醉，就会把妈妈拖进房间，妈妈会一整晚都在哭。
有时候我在想，爸爸干嘛不哄哄妈妈呀，一哄她就不哭了啊，就像每次我哭的时候，妈妈一哄我，我就不想哭了。
每当那个夜晚结束，第二天妈妈都会起得很晚，哪怕起来了也只是坐在门口发呆。
她看起来很疲惫，也很忧伤。
我问：“妈妈，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妈妈只是看着我，眼泪无声地流，然后一把推开我，咬着牙吼我，“离我远点！”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天半夜，我感觉到自己在梦中移动，特别颠簸。
我睁开眼，发现妈妈竟然背着我在山上跑。
那林子太黑了，一眼看不到头。
村口的奶奶经常说山上有狼，会叼走没长大的小孩儿，一想到这，我立马吓得大哭起来。
“妈妈，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害怕，我要回家！”
妈妈吓得浑身颤抖，立刻捂住我的嘴，她哀求我，“求求你别哭，求求你”
妈妈的力气好大，捂得我嘴皮好痛，我更想哭了。
妈妈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直接丢下我，自己跑了。
“妈妈！”
我惊恐地大喊，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
我不知道妈妈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把我丢在这个黑漆漆的山林里，我害怕狼会把我吃掉，那样我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我害怕妈妈不要我了。
更害怕妈妈一个人进了那么黑的林子，万一狼也吃大人怎么办？会不会把妈妈也吃了？
我光着脚站在山林里，抬头只能看见黑压压的树枝，阴森恐怖地盘旋着几只可怕的乌鸦，四周长着比我还要高的灌木，偶尔传来刷刷的风声。
我被吓尿了裤子。
“妈妈！”
我大哭不止。
爸爸赶过来，一把拎起我的衣领，“那个贱人呢？去哪儿了？”
我指了指黑乎乎的山林，哭着告诉他，“妈妈跑进去了，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他面露凶相，拽着我一起往山林走，没走几步，就发现了刚刚折返的妈妈。
她肯定是回来找我的！
我大喜过望，伸出手想要妈妈抱：“妈妈，我害怕”
妈妈僵在原地，满脸泪痕，她并没有来抱我，因为她被爸爸一脚踹中肚子，重重摔倒在地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老子花了钱把你买回家，你却一心想着逃跑！”
“这几年，你他妈吃老子的，用老子的，本以为你能消停了，结果还他妈是一个贱样！真应该直接把你的双腿打断，我看看你还敢不敢跑！”
我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我伸手想要拦爸爸，但是力气太小，直接被爸爸打飞出去。
摔得好痛，我感觉自己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那晚，爸爸把我们带回去，他把我关在房间，拿出一根鞭子，冲到妈妈房间。
骇人的惨叫声，响了一整夜。
直到天明，爸爸又带着几个村里的老光棍来家里喝酒，半夜他们都没走，轮流进了妈妈的房间。
我听见她的哭声，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那一刻，我感觉妈妈好像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