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礼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整个人如同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从心脏到四肢百骸都冻得麻木。
她的冷漠,比世间任何酷刑都更让他痛苦绝望。
徐晏礼没有离开小镇。他在离“宁隅花坊”不远的地方买下了民宿,仿佛一头固执的困兽,守着他唯一能触碰到的、关于她的气息。
每一天,他都会准时出现在花店。
他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贪婪地追随着唐岁宁忙碌的身影,仿佛要将她的一切刻进骨子里。
他会买下所有经她手修剪、包扎的花束,然后转身,将这些承载着他无望爱意的鲜花,一一赠予路过的行人。
孩子们,老人,情侣……收到花的人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那笑容却像针一样扎在徐晏礼心上——
他多么希望,能再次看到她为他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笑颜。
他试图帮忙,在她搬运沉重花盆时伸手,在她清扫落叶时拿起扫帚。
但每一次,甚至不等他触碰到工具,她便会停下动作,用一种极淡的、却冰冷至极的眼神扫过他,那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然后,她会继续手中的工作,仿佛他只是一团无形的空气。这种漠视,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让他窒息。
他送她礼物。
昂贵的钻石项链,市中心顶级公寓的钥匙,限量版的跑车证书……所有他曾经以为能弥补一切、能象征他如今“成功”的东西,被精心包装,通过助理或亲自送到她面前。
唐岁宁看也不看,直接扔进店门外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仿佛丢弃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宝,而是令人厌恶的垃圾。
每一次丢弃,都像是在他鲜血淋漓的心口又撒上一把盐。
他不再顾忌任何颜面。
小镇中心的小广场,花店外的石板路,都成了他公开忏悔的祭坛。
他向着那些好奇、诧异、或怜悯的镇民,诉说着自己的罪孽,声音嘶哑,字字泣血。
“是我眼瞎心盲……是我对不起她……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我不是人……”他跪在冰冷的地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反复地磕头,痛哭流涕,像个迷失了方向的罪人,渴望得到神明一丝渺茫的垂怜。
而那神明,就是偶尔会从店里走出来,淡漠地瞥他一眼的唐岁宁。
可她看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没有解恨,没有动容,甚至没有厌恶。
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蹩脚又吵闹的街头戏剧。
她平静地给门口的盆栽浇水,水珠溅到他跪着的腿边,她也视若无睹,转身便回了店里。
这种彻底的、将他排除在她世界之外的平静,几乎将他逼疯。
他开始近乎偏执地复制她曾受过的苦难,试图用这种自毁的方式,祈求一丝虚无缥缈的共鸣。
他知道她最怕打雷,因为那个雨夜留下的童年阴影。
于是,在一个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的深夜,他浑身湿透地跪在她租住的那间小屋窗外,整整一夜。
雨水冰冷地冲刷着他,闪电照亮他惨白如鬼的脸。他希望能看到她窗前的灯光亮起,希望她能拉开窗帘看他一眼,哪怕是因为恨。
可是没有。
那扇窗户始终黑暗,寂静无声,仿佛里面的人早已沉沉睡去,对外面这个为她赎罪的疯子毫无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