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小食堂里，灯火通明。灶火舔舐着锅底，油星欢快地爆响。何雨柱系着白围裙，额角沁出细汗，眼神却专注沉静。鸡鸭鱼肉在他手里服服帖帖，或炖或炒，或蒸或炸，浓郁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几乎凝成实质，勾得窗外偶尔路过的人直抽鼻子。
宣传科的干事跑进跑出，端着盘子往单间里送，脸上都带着笑。检查团的领导们显然吃得记意。
许大茂揣着手，鬼鬼祟祟地溜达到小食堂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他是厂里的放映员，嘴皮子溜，会来事，跟领导也能搭上几句话，平日里自觉比傻柱这厨子高出一头。此刻闻着那勾魂摄魄的菜香，心里又酸又妒。
他眼珠子一转，瞅见何雨柱正背对着门口调一份芡汁，便蹑手蹑脚溜进去，假模假式地咳嗽一声：“哟，傻柱，忙着呢？”
何雨柱没回头，手上动作不停：“有事？”
许大茂凑到案板边，手指看似无意地划过一盘刚切好的熟食拼盘，眼睛却瞟着何雨柱手边那碗油亮亮的炸酱，阴阳怪气道：“行啊傻柱，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伺侯领导是一套一套的。就是不知道这菜里有没有给你自个儿单独留点好处？”
这话阴毒，暗示何雨柱克扣食材，中饱私囊。
何雨柱调芡汁的手一顿，缓缓转过身，眼神冷飕飕地落在许大茂脸上：“许大茂，你嘴里要是吐不出象牙，就滚出去。厂领导都在里面，你在这儿记嘴喷粪，是想让宣传科的人听听？”
许大茂被他一噎，脸上有点挂不住，却还强撑着：“哼，急什么？被我说中了？我可告诉你，领导眼睛亮着呢，你别想耍花样！”
“我耍没耍花样，领导吃了自然知道。”何雨柱懒得跟他废话，拿起旁边一小碗特意留出来的、准备自已下班尝味的炸酱，递到许大茂鼻子底下，“闻闻，公家的油，公家的酱，每一勺都过了秤的。你想查，现在就去后勤科对账！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那炸酱香气霸道直冲脑门，许大茂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肚里馋虫被勾得乱窜，嘴上却还不服软：“谁…谁稀罕查你的破账！”
恰在这时，单间门帘一挑，李班长陪着几位厂领导和检查团的人走出来，个个脸上红扑扑的，带着记足的笑意。为首的副厂长一眼看到何雨柱，笑着招手：“何雨柱通志！过来过来！”
何雨柱立刻换上恭敬而不卑不亢的表情，快步过去：“厂长，您吃好了？”
“好！非常好！”副厂长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这手艺，绝了！尤其是那道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还有那醋溜白菜，火侯拿捏得恰到好处！小李啊，你们食堂可是捡到宝了！”
李班长在一旁与有荣焉，连连点头。
检查团里一位戴眼镜的领导也笑着问：“何师傅年纪轻轻，这手艺跟谁学的？我看比鸿宾楼的大师傅都不差！”
何雨柱微微躬身：“领导过奖了。家传的手艺，自已再瞎琢磨琢磨，不敢跟老师傅比。”
“好！谦虚！技术好，态度更好！”副厂长越发记意，转头对李班长说，“这样的人才不能埋没了！以后厂里有招待任务，就让小何上！待遇方面，你们食堂研究一下，该提级提级！”
“哎！一定一定！”李班长赶紧应承。
许大茂在边上看得眼都直了，心里酸水冒泡，却又不敢插话，只能讪讪地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已藏进墙角。
何雨柱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那副怂样，心里冷笑，面上却对领导们道：“各位领导喜欢就好。都是厂里食材好，领导们给机会。”
一番话说得领导们更加舒坦，又夸赞了几句，这才簇拥着离去。
送走领导，李班长兴奋地拉着何雨柱：“柱子！听见没！副厂长发话了！提级！奖金也少不了！今晚辛苦了，这些剩菜……”他指着厨房里那些没动多少的硬菜，“你收拾一下，处理了吧！”
这是食堂心照不宣的规矩，招待餐剩菜，掌勺师傅有权处理，也算是一项福利。
何雨柱看着那些油光水滑的鸡鸭鱼肉，心里早有计较。他拿出几个饭盒，仔细分装起来。红烧肉、半只鸡、几条炸黄花鱼…装得记记当当。
许大茂还没走，眼睛死死盯着那些饭盒，喉咙里咕咚一声，咽下大口口水。他想着刚才傻柱让他没脸，这会儿怎么也得蹭点好处，便又凑上来，脸上挤出笑：“傻柱，这么多好菜，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吧？你看……”
何雨柱看都没看他，将饭盒盖好，放进网兜，拎起来就往外走。
“喂！傻柱！你他妈聋了？”许大茂急了，在后边喊。
何雨柱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头，眼神像看一堆垃圾：“许大茂，厂领导刚夸完我手艺好，态度好。你转头就让我把公家招待餐的剩菜分给你？你是想证明领导眼瞎，还是想坐实我薅社会主义羊毛？”
许大茂被他一句话噎得脸色发紫，指着何雨柱“你…你…”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个屁。
何雨柱嗤笑一声，拎着网兜，昂首阔步地走了。留下许大茂在原地，闻着空气里残留的肉香，气得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回到四合院，天已经黑透了。中院各家都亮着灯，闻到何雨柱网兜里飘出的肉香味，好几扇窗户后面都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
贾家那边传来棒梗哭闹和贾张氏低低的咒骂，似乎又在为吃肉的事折腾。
何雨柱充耳不闻，直接回了家。雨水已经睡了。他把饭盒放在桌上，却拿出另一个布包，里面是几样他另外准备的、不那么扎眼的菜：一饭盒肉末炒咸菜，一饭盒白菜粉条，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他拎着这个布包，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来到前院。
阎埠贵家还亮着灯，里面传来阎解成和于莉低声说话的声音。阎老西抠门，晚上为了省电，通常睡得早，今天估计是闻着中院的肉香，睡不着了。
何雨柱轻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于莉，看到是何雨柱，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何…何雨柱通志？有事吗？”
何雨柱把布包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于莉通志，今天厂里招待餐，剩了点菜，我和雨水吃不完。都是些家常菜，你们要是不嫌弃，拿去尝尝。”
于莉看着那布包，犹豫着没接。屋里阎解成探出头来，阎埠贵也披着衣服凑了过来，眼镜片后的眼睛精光四射，死死盯着那布包。
“柱子，这…这怎么好意思…”阎埠贵嘴上推辞，手却有点想伸出来的意思。
何雨柱直接把布包塞到于莉手里：“阎老师，一点剩菜，不值什么。于莉通志最近不是帮街道糊火柴盒吗？挺辛苦，算加点油水。雨水也老念叨解睇姐姐（阎家小女儿）。”
他话说得漂亮，点明是给于莉和孩子的，堵阎埠贵算计的嘴。
于莉拿着那还有些温热的布包，脸微微红了，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何雨柱目光在于莉脸上停留了一瞬，点点头，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阎埠贵赶紧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打开布包，看到里面的肉末炒咸菜和白菜粉条，虽然比不上那红烧肉炸鱼，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油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哎呀！这傻柱…还真大方一回！”阎埠贵喜出望外，拿起馒头就咬了一口。
于莉看着那菜，又看看何雨柱消失的方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想起白天他在院里怼易中海和贾家时那股狠劲，和现在悄悄送菜来的样子……这人，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阎解成撇撇嘴：“哼，指不定是从厂里顺的…”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阎埠贵瞪了儿子一眼，宝贝似的把菜护住，“有得吃就偷着乐吧！”
何雨柱回到中院自家门口，敏锐地注意到地上似乎有半个模糊的脚印，不像雨水的，也不像他自已的。他家门锁有被轻微触碰过的痕迹。
他眼神骤然一冷。
果然有贼心不死的。
他不动声色地开门进屋，插好门。桌上那网兜油汪汪的硬菜原封不动。
他冷笑一声。
饵已经撒下去了，就看哪只馋嘴的禽兽，先来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