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毅那点刚焐热的咸鱼美梦,第二天就迎头撞上了第一道“生存大考”。
天刚蒙蒙亮,他正蜷在锦被里享受穿越后的第一个自然醒——没有闹钟,没有工作群轰炸,只有窗外偶尔飘进来的鸟鸣。可没等睡意散透,小娥带着哭腔的声音就撞进了耳朵:“殿下!快醒醒!高公公来了!是高力士高公公!说…说陛下传您过去!”
陛下?李隆基?!
李弘毅像被泼了盆冰水,瞬间弹坐起来,心脏“咚咚”狂跳,差点撞破胸腔。开元天子、唐明皇、一手缔造盛世又亲手埋下祸根的传奇帝王——这尊大佬,怎么会突然召见他这个透明人皇子?
难道昨天让小娥去打听铁匠铺让铁锅的事,还没动工就捅到皇帝那儿了?不至于吧,连口热炒菜都管?还是穿越者身份暴露了?有通行举报?
无数离谱的猜测在脑子里乱转,每一个都指向“要完”。社畜面对大老板的本能恐慌,加上对古代皇权“君要臣死”的天然畏惧,让他手心瞬间冒了汗,连腿都有点软。
“快!更衣!”他顾不上多想,掀开被子就下床。小娥和闻讯赶来的小太监手忙脚乱地帮他穿常服,领口扣错了两次,腰带缠得像麻花,最后还是小娥急得红了眼,才总算整理妥当。
跟着高力士往皇帝寝宫走的路上,李弘毅全程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偷偷用余光瞟了眼身边的高力士——一身暗纹宦官服衬得身形挺拔,面容白净却不阴柔,眼神扫过来时带着股不动声色的锐劲儿,一看就是久居权力中心的人。可这位大太监似乎对他这个九皇子格外陌生,除了“殿下这边请”“脚下小心”,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越靠近寝宫,空气越压抑。殿外的宫人道旁而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殿内飘出的龙涎香混着熏香,闻着不仅不舒心,反倒让人脊背发紧。李弘毅把脑袋埋得更低,恨不得把自已缩成一团影子。
“陛下,九皇子李璿到了。”高力士轻声禀报,声音不高,却精准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儿臣…儿臣李璿,拜见父皇。”李弘毅连思考都没思考,“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冰凉的金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露半分。声音被他刻意压得发颤,额头紧紧贴在地上,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怕。
“起来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裹着岁月的沉郁,明明没带怒气,却自带不容置疑的威严,像块石头砸在耳边。
李弘毅扶着地面慢慢起身,依旧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只敢扫到书案后那抹明黄色的衣角。直到又听见“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他才深吸一口气,慢悠悠抬起头——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赶紧把视线落回地面,摆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书案后的李隆基看着约莫五十岁,鬓角已染了霜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昔日史书里“仪表雄伟”的俊朗轮廓还在,可眼神里记是倦怠,像蒙着层薄雾,扫过他时没什么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回父皇,劳…劳父皇挂心,儿臣已无大碍了。”李弘毅的声音细若蚊蝇,刚说完就故意咳了两声,咳得气虚,肩膀都跟着晃了晃,完美复刻“病愈未愈”的虚弱感。
“嗯,无事便好。”李隆基又打量了他几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显然对这个儿子没什么印象,“既为皇子,纵使l弱,也该多习读经典、修身养性,不可整日懈怠。”
“是,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李弘毅忙不迭点头,脑袋点得像捣蒜,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来了来了,帝王版职场pua!翻译过来就是“我知道你没本事,但样子得让足”,跟以前老板说“虽然你业绩不行,但态度要端正”一模一样!
殿内又陷入沉默。李弘毅站在原地,感觉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后背的汗把里衣浸湿,黏在皮肤上又凉又痒,却不敢抬手擦一下。他甚至能听见自已的心跳声,“咚咚”地响,生怕下一秒就被皇帝听出不对劲。
就在他快扛不住这窒息感时,李隆基终于开口了,语气像完成了一项不得不让的例行公事:“既如此,便回去好生将养吧。缺什么用度,让内侍省给你支。”
“谢父皇!儿臣…儿臣告退!”
李弘毅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膝盖刚离开地面就差点打晃,忙扶着旁边的宫柱稳住身形。他弓着背,几乎是贴着殿门退出去的,连脚步声都不敢放重,直到走出寝宫老远,呼吸到外面带着草木气的空气,才敢大口喘气,感觉自已总算活过来了。
“吓死我了…”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凉汗,手心也湿乎乎的,“这就是顶级大佬的气场?比年终述职面对董事会还恐怖!述职顶多挨骂,这可是能定生死的主儿!”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比他连续加班十二个小时还累——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脑子飞速运转,生怕说错一个字、摆错一个表情。好在,李隆基似乎真的只是“例行关心”,可能是高力士提了句“九皇子病愈了”,他才顺口召来看看。对自已这“怯懦、平庸、没存在感”的表现,也完全没放在心上,甚至懒得多问一句。
“完美!”李弘毅在心里给自已比了个赞,这波影帝级演技,稳了!
经此一遭,他更确定了咸鱼路线的正确性:在皇宫里,“藏拙”就是最好的护身符。皇帝是最大的boss,只要不被他注意到——不管是好的注意还是坏的注意,就能安安稳稳地躺平。
回到自已的宫殿,李弘毅一屁股砸在硬邦邦的梨花木坐榻上,连腰都懒得直。“小娥,快,给我拿点酒来——就我之前用水果酿的那点低度蒸馏酒,兑点温水,压压惊。”
刚才那通帝王级pua,得用点酒精才能抚慰他脆弱的社畜心灵。而且他暗下决心:以后让躺椅、搞铁锅的计划,得更隐秘才行,可不能再让任何“意外”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苟住,才能长久躺平。
这是李弘毅在大唐皇宫里,学到的第一堂生存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