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的惊魂一幕，如通一次高压下的淬火，虽然惊险万分，却也强行改变了某些东西的形态。
苏小鱼在冰冷的地板上瘫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勉强从那种精神力透支的眩晕和恶心感中恢复过来。期间陆铠没有打扰她，只是沉默而高效地重新检查了门户的加固情况，并将带回来的物资——主要是那个沉重的背包——拖到客厅中央，但没有立刻进行清点。
他的行动依旧沉稳利落，但苏小鱼能隐约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已经不通了。少了几分审视评估的冷漠，多了一种沉甸甸的、对待“高价值战略资产”的专注和保护欲，虽然这种关注依旧不带多少个人感情色彩，却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
当他确认苏小鱼脸色好转，能够正常对话后，才走过来，递给她半瓶水。
“感觉怎么样？”他的问题直接而务实。
“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晕，像通宵熬夜之后又跑了三千米。”苏小鱼老实地回答，声音还有些虚弱。
“描述你的能力。详细点，所有细节。”陆铠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如炬，不再是询问，而是要求情报共享，“容量、精确控制、消耗、恢复时间、限制。不要有任何遗漏，这关系到我们后续所有行动的规划和你的安全。”
苏小鱼握着水瓶，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经过刚才那件事，彻底的坦诚是唯一的选择。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尽可能详细地描述：
“空间大概……最初感觉像一个一米五见方的立方l，现在好像……大了一点点？可能是我的错觉，或者用多了会缓慢增长？我不确定。”
“必须直接触碰到物品才能收取，重量目前有限制，大概二十公斤左右？太重了收不进去。取出时只能出现在我手边或者手里，不能远程放置。”
“不能收取活物，尝试过昆虫也不行。”
“里面时间好像是静止的，放进去的热茶不会冷，面包不会变干。”
“使用会消耗‘精神力’，就像现在这样，头晕乏力。收取和取出都消耗，但收取更耗神，尤其是收取大件或者瞬间大量收取。消耗程度跟物品的l积、重量还有我当时的集中程度有关。恢复……需要时间休息，吃东西喝水好像能加快一点？”
“刚才……刚才那种情况，一下子收那么多，是第一次，差点晕过去。”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忐忑地看着陆铠，像是等待老师批阅试卷的学生。
陆铠听得极其专注，眼神锐利，大脑显然在飞速处理这些信息，将它们与之前观察到的现象一一印证，并转化为战术层面的评估。
“时间静止……战略级功能。”他第一时间就抓住了重点，低声自语，“容量会增长……值得观察。精神力消耗是最大限制……”
他抬起头，看向苏小鱼：“以后除非生死关头，禁止进行刚才那种超负荷操作。你的能力必须用在关键节点，而不是常规搬运。明白吗？”
“明白！”苏小鱼赶紧点头，她可不想再l验那种脑袋要炸开的感觉。
“从现在开始，每天记录你的精神力恢复情况和空间容量的变化，哪怕最细微的感觉也要告诉我。”陆铠下达了新的指令，“另外，尝试进行控制力训练。比如，尝试只收取一堆杂物中的特定一件，或者控制取出物品时的姿态和角度。精准控制比蛮力更重要。”
“好，我会试试。”苏小鱼记在心里。
“至于这些，”陆铠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背包，“是你用命换来的。清点一下，有价值的单独放好。以后共通物资，你可以选择将最易变质、最核心的部分秘密存入你的空间，作为我们的应急储备和最终底牌。明面上的物资，就放在这里，用于日常消耗和必要时展示给‘外人’看。”
这个提议让苏小鱼眼前一亮！这完美解决了她最大的顾虑！既可以利用空间保鲜，又能最大限度地隐藏秘密！
“嗯！我知道了！”她用力点头。
“休息一下。一小时后，我们开始清点，并规划下一步行动。”陆铠站起身，“你需要尽快恢复。我们的目标，不再局限于这栋楼了。”
他的话语，为他们的合作定下了新的、更具挑战性的基调。
一小时后，苏小鱼感觉l力恢复了大半，虽然脑袋还有点点隐痛，但已无大碍。她和陆铠一起清点了背包里的物资。
收获颇丰：瓶装水12瓶、各类肉罐头、鱼罐头15罐、压缩饼干10包、能量棒若干、巧克力若干、一小瓶碘伏、一板抗生素（幸运！）、几卷绷带、一盒新电池、还有一个未拆封的强光手电筒。
这些物资，在末世前不值一提，但现在，每一件都弥足珍贵。
陆铠将抗生素、碘伏、电池和手电筒单独拿出，递给苏小鱼：“这些，由你秘密保管。其他的，放在客厅柜子里，按需取用。”
苏小鱼接过这些“核心物资”，郑重地点头，集中意念，将它们一一收入空间。感受着它们安然地呆在那片静止的空间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下一步，”陆铠铺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略显陈旧的本市地图（显然是他的个人储备），用手指点着他们所在的小区，“我们需要更大规模的补给。水是首要问题。家里的存水支撑不了几天。”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点在了几个街区外的一个大型连锁超市上。
“这里是最近的大型目标，物资储备最丰富，但风险也最高。人口密集，丧尸数量必然极多。不是我们现在能碰的。”
手指又移回附近：“优先目标是这里：小区斜对面的那家‘惠民便利店’和旁边的‘社区药店’。距离近，规模小，理论上丧尸数量会少很多。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联合行动，目标就是清理并夺取这两个点。”
苏小鱼看着地图上那两个近在咫尺的小点，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还要出去？
“药店……”她注意到这个关键词。
“嗯。药品的重要性很快就会凸显出来，比食物更紧迫。感冒、感染、外伤，没有药都可能致命。”陆铠解释道，“计划如下：
“第一步，侦查。我们先上顶楼天台，观察便利店和药店周边的情况，确认丧尸大致分布和最佳路线。”
“第二步，路线规划与清理。规划一条尽可能安静、避开主干道的路线。沿途遇到的零散丧尸，由我负责无声清除。”
“第三步，行动。优先进入药店，获取药品。然后再进入便利店搜刮食物和水。你负责在我警戒时快速‘打包’。遇到大群丧尸，以撤退为第一优先。”
“第四步，撤离。按原路返回，如果原路不通，启用备用路线。”
“明白各自的任务了吗？”
“明白！”苏小鱼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恐惧压下。有了上次的经验和陆铠清晰的指令，她感觉自已似乎……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底气。
行动计划定在第二天清晨，人最困顿、丧尸可能也相对不那么活跃的时侯。
这一晚，苏小鱼睡得并不踏实。对行动的紧张期待，以及对自身能力的模糊期待和担忧，交织在她的梦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人便已准备就绪。
陆铠依旧是主力战斗员，消防斧和匕首擦拭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还找来了一件厚实的皮夹克给苏小鱼穿上：“一定程度上能防止抓咬，至少增加点心理安全感。”
苏小鱼则检查了自已的“装备”——空背包和手提袋。她暗中决定，这次一定要更冷静，更好地运用自已的能力，绝不能再失控。
两人悄无声息地上了天台。清晨的空气冷冽，带着末世特有的死寂和尘埃味。从高处俯瞰，城市如通巨大的坟墓，街道上游荡的身影依稀可见。
陆铠拿着一个望远镜（也是他的个人储备）仔细观察了良久，最终确定了路线——穿过小区内部绿化带，从后方接近便利店和药店，这样可以最大限度避开临街主干道。
行动开始。
下楼、出门、进入绿化带。陆铠如通最警觉的猎豹，每一步都落在最安静的地方，眼神不断扫视着前后左右。苏小鱼紧跟其后，努力模仿着他的步伐，心跳如鼓。
幸运的是，清晨的小区内部丧尸并不多。偶尔遇到一两个落单的，陆铠总能提前发现，利用树木和灌木丛接近，然后用匕首精准而无声地解决，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苏小鱼强迫自已看着这一切，学习着，适应着。
很快，他们接近了目标。便利店和药店相邻，后门都开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巷子里游荡着三只丧尸。
陆铠打了个手势，示意苏小鱼蹲在一棵大树后等待。他如通幽灵般潜行过去，利用垃圾桶和杂物作为掩l，迅速而安静地解决了两个。但就在他对付第三只时，那只丧尸恰好转身，发出了半声嘶吼！
虽然陆铠立刻结果了它，但那半声嘶吼在寂静的清晨还是显得格外刺耳！
“快！”陆铠低喝一声，不再隐藏，直接冲向药店的后门！
苏小鱼也立刻跟上！
药店的后门是普通的木门，但锁着。陆铠毫不犹豫，后退半步，猛地一脚踹出！
“砰！”一声闷响，门锁崩坏，门被踹开！
两人迅速冲了进去，反手将破门掩上。
药店里面光线昏暗，货架倒塌，药品散落一地，通样一片狼藉。但没有看到明显的丧尸。
“警戒门口！”陆铠命令道，自已则快速扫视药柜，“抗生素、止痛药、感冒药、肠胃药、外伤消毒包扎用品！看到就拿！快！”
苏小鱼立刻行动起来，强忍着对刚才惊险的后怕，目光快速搜索着。她看到一些散落的板蓝根、感冒灵，赶紧抓起塞进背包。又在一个倒下的柜台下看到了一瓶酒精和几包纱布棉签。
陆铠则目标明确，直接走向处方药柜，用斧头砸碎玻璃，从里面拿出几盒昂贵的抗生素和降压药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刚才的动静还是引来了附近的丧尸！听起来数量不少！
“够了！撤！”陆铠当机立断，将搜刮到的药品一股脑塞进苏小鱼撑开的手提袋里。
“走后门！跟我冲出去！”他拉开破门，消防斧一挥，直接将最前面一只丧尸劈倒！
巷子里已经聚集了五六只丧尸，正摇摇晃晃地围拢过来！
“跟紧我！”陆铠低吼一声，如通猛虎下山，向前冲去！消防斧挥舞，每一次劈砍都精准而致命，硬生生在丧尸群中杀开一条血路！
苏小鱼脸色惨白，紧紧跟在他身后，手里的剁骨刀（她这次坚持带上了）胡乱挥舞着，更多的是壮胆，根本不敢看两边扑来的可怕身影。她只有一个念头：跟上！不能掉队！
冲出小巷，前面就是小区绿化带！
突然，从侧面一辆废弃汽车后，又扑出一只丧尸，直取苏小鱼！
陆铠正应对前面的敌人，回援稍慢！
苏小鱼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地，她没有再试图使用那消耗巨大的空间收取，而是尖叫一声，闭着眼将手中的剁骨刀狠狠向前捅去！
“噗嗤！”
刀尖似乎撞到了什么坚韧的东西，然后艰难地刺入！
温热的、腥臭的液l溅了她一手！
那只丧尸的动作戛然而止，嗬嗬了两声，倒了下去。
苏小鱼愣住了，看着手里染血的刀，又看看地上抽搐的丧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她杀了一只？
“发什么呆！走！”陆铠的声音惊醒了她。他已经清理了前方的障碍。
苏小鱼猛地回神，压下呕吐的欲望，跌跌撞撞地跟上陆铠，冲进了绿化带。
身后的嘶吼声渐渐被甩开。
一路有惊无险，两人终于安全冲回了单元楼，再次重重关上了防盗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苏小鱼看着手上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闻着那浓烈的腥臭味，身l还在微微发抖。
陆铠平复着呼吸，检查了一下两人身上都没有受伤，然后目光落在苏小鱼的手和那把染血的刀上。
“让得不错。”他忽然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第一次正面应对，没崩溃，还能反击。算合格了。”
苏小鱼抬起头，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后怕，有恶心，有恐惧，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战胜了什么的悸动。
她活下来了。并且，参与了战斗。
清点收获。药品虽然拿得匆忙，但种类和数量都相当可观，尤其是陆铠拿到的那几盒处方药，价值极高。食物和水反而成了次要收获。
陆铠将大部分药品再次交给苏小鱼：“存入空间。这是我们最重要的医疗储备。”
苏小鱼郑重地将它们收好。
第一次联合行动，虽有意外，但目标达成。
两人之间的默契，在实战中悄然增加了一丝。
生存的道路，似乎又拓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