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领着两人一狗在河边抓了四五条鱼,在陆景深那间屋子里,围着火堆吃鱼。
火光跳跃,映着每个人的脸。
“这个地方太压抑了。”
周莉莉的声音闷闷的,打破了沉默。
“我以前总觉得,九年义务教育都普及了,怎么可能还有女孩子上不了学,还有她家那股呛人的煤油味,熏得我头疼。”
她用木棍拨弄着火堆,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可我那个‘姐姐’赵招娣说,她读完小学就被抓回来干活了,家里人说女娃娃读什么书,浪费钱。”
“村东头的刘婶,是被拐卖来的,刚来时脖子上拴着铁链,关在猪圈里,生了儿子才被放出来。”
“每一个想跑的女人,都会被打个半死,用绳子拴在床腿上,直到她们认命,麻木,变成一个只会生孩子和干活的机器。”
这两天她看到和听到的这一件件事,都砸碎了她过去二十年养尊处优的世界观。
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让她窒息。
“我不想变成那样”
周莉莉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星宝,我好害怕,那个老太婆说,早点嫁人才是正经事我不要嫁人!我不要一辈子待在这个鬼地方!”
她再也绷不住,扑进林晚星怀里,嚎啕大哭。
林晚星抱着她不住颤抖的身体,心情一片沉重。
她想起了张媛,想起了那个认命的女孩。
这个世界,是无数个张媛的悲剧缩影。
周莉莉的恐惧,也是所有被困在这里的人的恐惧。
再不出去,他们真的会被这个世界同化,被这种绝望的宿命吞噬。
陆景深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哭到发抖的周莉莉,又看看一脸凝重的林晚星,拳头攥得死紧。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几人在村子里摸索了一天,依然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夜,渐渐深了。
赵家的柴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咔哒”声。
只见那扇紧锁的柴房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
那个被他们认定为“疯了”的女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她手里攥着一根在石头上磨了无数个日夜的铁丝,脚步轻巧无声。
她没有去看隔壁房间熟睡的孩子们,径直走进厨房,拎出了那半桶刺鼻的煤油。
她将煤油,一圈一圈,仔细地泼洒在堂屋、卧室泼满了整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她划着了一根火柴。
橘红色的火光,映亮了她那张美丽而麻木的脸。
她看着火苗舔上浸满煤油的木梁,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解脱般的诡异笑容。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无边的黑夜。
周莉莉因为没做好农活被老太太狠狠打了一顿,又痛又饿,睡得并不安稳。
她是被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呛醒的,一睁眼,窗外红得骇人,主屋方向竟窜出火光。
另一边
林晚星的“家”里,挂上了两盏红灯笼,贴上了歪歪扭扭的喜字。
她那个名义上的“娘”,粗暴地给她换上一件不合身的大红色旧衣,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是死是活都别来找家里!”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呼喊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走水了!走水了!赵家着火了!”
林晚星心头一跳。
她对着喋喋不休的“娘”弹出一道昏睡咒,女人立刻眼皮一翻,软倒在地。
林晚星跟着混乱的人群冲了出去。
周莉莉所在的那个“赵家”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