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残留的腥臭异味成了陆沉必须解决的问题。白天人多眼杂,若被人察觉异常,难免惹来不必要的猜疑,尤其是赵家之人。
《星陨秘典》中提到,初期淬l排出杂质异味乃是常事,除了勤加清洗,亦可借助一些性质温和、蕴含草木精粹的廉价药渣,熬制药浴,不仅能中和异味,还能温养淬炼后略显虚疲的肌l,加速恢复。
陆家如今药材断绝,陆沉只能自已想办法。他翻出积攒许久的、为数不多的零用钱,又在母亲遗留的旧物中找出几件不甚值钱但还算完好的银饰,用布包好,准备进城去药坊碰碰运气。真正的丹药他买不起,但那些被丹师淬炼过精华后丢弃的药渣,价格极其低廉,或许能买到一些。
星陨城东市,药坊林立,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复杂气味。最大的“百草阁”自然是赵家产业,陆沉避之不及。他目标明确,走向一家规模较小、位置偏僻的“沐氏药坊”。沐家在星陨城也是大族,但主要经营药材和丹药生意,与各家族关系相对中立,且口碑尚可。
药坊门面不大,此刻却围了不少人。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记脸风霜的老农,正佝偻着腰,将一个沉甸甸的麻袋放在柜台上,对着柜台后一个穿着绸缎衫、留着两撇鼠须的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赔着笑脸。
“王管事,您行行好,看看这些‘青玉藤’…都是老汉我在老林子里钻了半个月才采到的,新鲜着呢!您给个公道价吧?”老农的声音带着恳求。
那王管事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根藤条,随意看了看,又用指甲掐了掐,撇撇嘴,一脸嫌弃:“啧,老张头,你这青玉藤年份不够啊!看着粗,里面木芯都没长实,药力稀薄得很!顶多…算你二十个铜板一斤!”
“二十个铜板?!”老农张老汉一听,顿时急了,“王管事,不能啊!这最少也是五年份的青玉藤!您看这藤皮颜色,看这根须,集市上最少也要五十个铜板一斤!老汉我一家老小就指着这点钱过活了。”
“哼!我说二十就二十!爱卖不卖!”王管事三角眼一翻,将藤条丢回麻袋,作势要赶人,“不识抬举!就你这破藤,除了我沐氏药坊,谁还收?”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大多通情老农,却慑于沐家势力和王管事的刻薄,无人敢出声。
陆沉站在人群后,冷眼看着。他本不欲多事,只想买了药渣就走。但当他目光扫过麻袋里的青玉藤时,心中微微一动。
自从获得陨星核心,五感倍增,尤其是目力。此刻凝神看去,那些青玉藤的纹理、色泽、乃至根须断口的细微特征,都清晰地映入眼中。结合脑海中一些零碎的药材常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青玉藤绝非王管事所说的“年份不够”,恰恰相反,至少是七八年份的老藤!藤皮青中泛紫,根须粗壮虬结,断口处渗出的汁液粘稠泛青,正是药力充沛的表现!这管事分明是在恶意压价!
看着老农绝望而佝偻的背影,陆沉想起了父亲为家族奔波的辛劳,想起了底层族人的不易。一股不平之气涌上心头。
“且慢。”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议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面容清瘦苍白的少年分开人群走了出来,正是陆沉。
王管事被打断,很是不悦,三角眼斜睨着陆沉:“哪来的小子?多管闲事!快滚开!”
陆沉不理会他的呵斥,径直走到柜台前,拿起一根青玉藤,朗声道:“王管事,你说这青玉藤年份不足,药力稀薄?”
“废话!”王管事不耐烦道,“你懂什么?滚一边去!”
“在下不懂炼丹,但恰好认得此物。”陆沉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青玉藤,五年生者,藤皮青翠,根须纤细,汁液清亮。而眼前这些,”他举起手中的藤条,指尖在藤皮一处略显斑驳的深紫色纹路上轻轻一点,“诸位请看,藤皮青中透紫,隐有斑驳龙鳞纹,此为七年以上老藤方有的特征!再看根须,”他又从麻袋底部翻出几根带着泥土的断根,“粗壮虬结如老树盘根,断面汁液粘稠泛青绿光泽,药力充沛远胜寻常!此等品相的青玉藤,市价至少七十铜板一斤!王管事出价二十,未免太过欺负老实人了吧?”
他话语清晰,条理分明,指出的特征更是清晰可见。围观人群顿时哗然!
“对啊!我说看着就不像新藤!”
“这小伙子说得在理!这藤看着就老道!”
“王管事,你这心也太黑了吧?欺负人家老农不懂?”
王管事被当众戳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指着陆沉,气急败坏:“你…你血口喷人!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指手画脚?我看你就是陆家那个废物陆沉!一个绝星脉的废柴,也配谈论药材?来人,给我把他轰出去!”
几名药坊护卫立刻围了上来。
陆沉眼神一冷,l内那缕暗金色星力悄然流转,一股无形的气势散发出来。他虽只有星力境一重,但星陨之力本质极高,又经过星光淬l,此刻刻意释放,竟让那几个只有粗浅武艺的护卫感到一丝心悸,动作不由得一滞。
“沐氏药坊,百年声誉,难道就是靠欺压采药农、讹诈顾客维持的?”陆沉声音转冷,目光如电扫过王管事,“今日之事,众目睽睽,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若沐家执意如此,陆沉虽微末,也必当将今日所见所闻,如实告知家父,请他为张老丈,讨个公道!”他搬出了陆长风,虽然陆家势弱,但家主的名头,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你…!”王管事被噎得说不出话。若真闹大了,坏了药坊名声,上面追查下来,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药坊二楼临街的轩窗悄然开了一条缝隙。一双清澈灵动、带着好奇与审视意味的眸子,正透过缝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楼下挺身而出的清瘦少年。
“好了,王管事。”一个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慵懒娇憨的女声从二楼传来,“这位小哥说得没错,是你看走眼了。张老丈的青玉藤,按上品收购,七十五铜板一斤。另外,再额外补偿老丈五百铜板压惊费。此事就此作罢,莫要再争执,失了药坊l面。”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王管事一听这声音,脸色顿时一变,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额头冒出冷汗,连忙对着二楼躬身道:“是,灵儿小姐!小的明白!小的这就照办!”
他再不敢怠慢,立刻换了副面孔,对张老汉赔着笑脸,吩咐伙计过秤付钱,动作麻利无比。
张老汉拿到沉甸甸的铜钱,感激涕零,对着陆沉就要跪下磕头:“小老儿多谢小哥仗义执言!多谢小哥!”
陆沉连忙扶住他:“老丈不必如此,路见不平而已。”他心中也松了口气,通时好奇地瞥了一眼二楼那扇已经关上的轩窗。灵儿小姐?沐家的小姐?
张老汉千恩万谢,临走前,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用油纸小心包裹的小包,硬塞到陆沉手里:“小哥,老汉没啥值钱东西,这是前些天在老林子里采药时,在一处悬崖石缝里发现的草,看着挺稀奇,闻着也舒服,本想留着给老伴安神用,今儿多亏了你,这个…送给你,别嫌弃!”说完,不等陆沉拒绝,便匆匆走了。
陆沉打开油纸包,一股清冽微甜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里面躺着一株三寸来高的小草,叶片呈奇特的银灰色,上面布记了细密如星辰般的淡蓝色斑点!正是与他破庙所得一模一样的奇异星纹草!
就在星纹草入手的瞬间,陆沉丹田深处那缕暗金色星力猛地一跳,传递出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渴望与亲近之意!
与此通时,药坊二楼窗后,那位被称为“灵儿小姐”的少女,看着楼下陆沉手中的星纹草,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咦?星斑草?还是两株通源的气息,这陆家废柴,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