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鬼童修仙 > 第10章
村口的混乱如同炸开的蚁窝,哭嚎、嘶喊、火把胡乱晃动,映着一张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面孔。王婆子瘫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几个胆大的村民手忙脚乱地想掐她人中,却被她无意识的抓挠逼退。那具狼狗的残骸被弃在一旁,那只凝固着猩红邪光的独眼,无声地嘲笑着这场徒劳的疯狂。
“绳结既现,旧账已清。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道人冰冷缥缈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针,扎进每个知情人耳中,余音不绝,带来比夜风更刺骨的寒意。
下一个!
崔二娃猛地一个激灵,从藏身的阴影里弹起来,不再看村口的闹剧,转身发足狂奔,直扑村尾张婆那间破屋!
道人那句话是警告,更是倒计时的丧钟!他知道自己拿到了麻绳,他知道自己下一个目标就是张婆!他要在道人“清算”到她之前,撬开她的嘴!
夜风刮过耳畔,带着村口远远传来的混乱噪音,更衬得通往村尾的小路死寂得可怕。他手里的那截麻绳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刺痛,那干硬粗糙的触感和隐约的血腥味不断提醒着他刚刚的发现。
张婆参与过!她手里藏着罪证!她一定知道更多!关于外乡女人,关于姐姐,关于那邪术,关于所有的一切!
破屋依旧歪斜地立在那里,门板被他之前撬开的缝隙黑洞洞地敞着,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屋里那股混合着草药和腐朽的气息更加浓重地弥漫出来。
崔二娃一步跨入,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张婆!”他压低声音嘶喊,声音在空旷破败的屋里显得异常突兀。
没有回应。只有死寂。
他摸索着向前,脚下踢到那个被打翻的陶罐,发出咕噜的轻响。借着破窗透进的微弱月光,他看到屋里和他离开时一样混乱。
张婆没回来?还是……已经遭了毒手?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除了自己狂野的心跳,似乎只有屋外风吹过破洞的呜咽。
他不死心,朝着里间那土炕摸去。炕上堆着些辨不清颜色的破烂被褥,鼓鼓囊囊。
“张婆?”他又喊了一声,伸手想去推那被褥。
指尖触及之处,一片冰凉僵硬!
他骇得猛地缩回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紧了他。他颤抖着,再次伸出手,用力将那堆被褥一扯!
一具佝偻的尸体暴露在月光下!
是张婆!她歪倒在炕上,独眼圆睁,几乎凸出眼眶,里面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双手死死掐在自己的脖颈上,指甲深陷进皮肉里,勒出了一道深紫色的、与姐姐手腕上如出一辙的淤痕!
她把自己活活掐死了?!
不!不可能!
崔二娃浑身血液都冻住了。那姿势,那勒痕,分明就是……就是那根麻绳的致死方式!是诅咒?是邪术?还是……有人用同样的手法,抢先一步灭了口?!
就在他震惊僵立之时,一个极其轻微、仿佛叹息般的声音,从他身后的屋角阴影里传来。
“还是……来迟了一步。”
崔二娃霍然转身,柴刀猛地横在身前!
屋角最深的黑暗里,那青灰色的道袍身影缓缓浮现,如同从墙壁里渗透出来。他静静地看着炕上张婆狰狞的尸体,清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映不出丝毫光亮。
“是你?!”崔二娃声音嘶哑,充满了惊惧和无法抑制的愤怒,“是你杀了她?!”
道人缓缓摇头,目光终于落到崔二娃身上,那目光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杀她的,是她自己的债。贫道只是未能赶在‘它’之前。”
“它?它是谁?!”崔二娃握紧柴刀,步步紧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一切!你看着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你看着他们一个个死!你为什么不阻止?!你明明有本事!”
道人沉默地看着他,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千钧:“因果循环,非外力可强阻。贫道入世,非为干涉,只为确保‘果’不落于邪佞之手,不使怨念滥伤无辜。”
他的目光扫过崔二娃手中那截麻绳:“线索,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这有什么用?!”崔二娃激动地举起麻绳,“他们都死了!知情人一个个都死了!李拐子疯了,王婆子倒了,张婆死了!下一个是谁?孙老栓?然后呢?然后这债就算清了吗?我姐姐呢?!她凭什么死得这么不明不白?!那个孩子呢?!你把他带去了哪里?!”
道人的视线再次投向张婆的尸体,语气依旧淡漠:“旧债需偿,新怨亦需了结。至于那孩子……他此刻所在,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他忽然微微侧头,像是聆听着什么远方无声的讯息,低语道:“时辰快到了。”
“什么时辰?”崔二娃追问,心中的不安达到顶点。
道人却没有回答,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涟漪荡开:“欲知真相,不妨再去孙家看看。记住,眼见,未必为实。”
话音未落,那青灰色的身影已彻底淡化,消散在屋角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等等!你别走!”崔二娃扑过去,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破屋里,只剩下他,和炕上张婆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强烈的愤怒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这道人来去如鬼魅,言语如机锋,看似点拨,却将他推向更深的迷雾和危险!孙家?此刻孙家定然如同惊弓之鸟,他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眼见未必为实?又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有选择吗?知情人一个个消失,线索似乎只剩下孙家。道人最后那句话,像是一个无法抗拒的牵引。
他看了一眼张婆可怖的死状,咬紧牙关,将那截麻绳死死揣进怀里,转身再次冲入夜色。
这一次,他不再刻意隐藏行迹,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驱使着他,直扑孙家院落。
孙家院门紧闭,里面却亮着灯,隐约传来压得极低的、激烈的争吵声,似乎比之前更加恐慌。
崔二娃红着眼,刚要故技重施翻墙而入,院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孙老栓那张惨白如纸、满是惊惶汗水的脸露了出来,他看到门外的崔二娃,像是看到了索命的无常,吓得猛地就要关门。
崔二娃却抢先一步,用柴刀别住了门缝,压低声音嘶吼:“张婆死了!掐死的!跟那绳子勒的一模一样!下一个就是你们!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孙老栓浑身一颤,关门的力量瞬间松懈了,眼里最后一点侥幸彻底崩碎,变成彻底的绝望。他嘴唇哆嗦着,几乎站不稳。
院里,他的儿子儿媳也听到了动静,惊恐地围拢过来。
“爹!让他进来!快让他进来!”孙老栓的大儿子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声音发颤地急喊,“瞒不住了!都死了!瞒不住了!他说得对!下一个就是我们!说出来!都说出来!也许……也许还能有条活路!”
孙老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被儿子架住。
崔二娃趁机挤进院子,反手关上院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赤红的眼睛扫过院内每一个惊惧的面孔。
“说!”他从牙缝里挤出字,“当年的事!我姐姐的事!到底还有谁?!那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孙老栓抬起浑浊的泪眼,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是……是……我们不能说啊……说了……死得更快……那……那不是人……是鬼……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时,一股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冷,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院落。
院内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
油灯的火苗猛地矮了下去,变成诡异的豆绿色,勉强照耀着众人骤然僵住、写满极致恐惧的脸。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积攒了数十年怨毒的声音,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从院墙的阴影深处,清晰地传了出来:
“哦?……不能说什么?……我……也……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