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璟清晰地感受到了阮棠那瞬间几乎要炸开的惊惧。
她身体的僵硬,无声倒抽的冷气,都明确地告诉。
他猜对了,而且,这个关联比她之前承认的一切更让她恐惧。
秦煜。
果然是关键。
但他不能再问下去了。
继续追问细节,无异于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她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足够了。
知道症结在秦煜身上,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好了,不问这个了。”
冷璟立刻收声,语气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猜测只是随口一提。
他重新将她颤抖的身体完全纳入怀中,大手极其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婴儿,“都过去了,不想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能强行镇压所有波澜的力量:“我什么都不问了,你安全了,在我这里,你很安全。”
他不再试图挖掘那匪夷所思的真相,而是将全部重心放在了安抚她受惊的情绪上。
一遍遍重复着“没事了”、“不怕”、“我在”,用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告诉她,无论那是什么,此刻都无法穿透他的保护伤害她分毫。
阮棠在他极致耐心和温柔的抚慰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惊悸终于一点点被压了下去。
劫后余生般的力量抽空了她,她软软地瘫在他怀里。
“冷小王”
“嗯?”
“还好有你在。”
她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是我一个人要面对这些,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冷璟抱着她,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当年他们许下的承诺。
冷璟一向说到做到,更不用说是和阮棠有关的事情了。
他轻拍着阮棠后背,哄着他入睡,脑子却清晰的运转着。
秦煜。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他。
阮棠过去反常的“痴迷”,如今极致的恐惧,那种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风险”和“禁忌”核心都在秦煜身上。
无论那背后是某种诡异的执念、未解的恩怨,还是更超出他理解范畴的东西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就要从根源入手。
想要斩断那纠缠着阮棠、让她夜不能寐的恐惧,想要将一切拉回正轨,就必须从秦煜这里着手。
冷璟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宛如淬寒的冰。
看来,他需要好好地、彻底地会一会他了。
他要彻底清除掉盘踞在阮棠生命中的、最后也是最大的那片阴影。
轻轻吻了吻阮棠汗湿的额角,冷璟轻声低哄:
“睡吧,一切都会好的。”
“我保证。”
阮棠在冷璟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下,意识逐渐模糊,沉入了并不安稳的睡梦之中。
梦境光怪陆离,支离破碎。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岁月。
这一次的梦,不再是旁观者的视角,而是第一人称的、血淋淋的亲历。
她清晰地“看”着自己。
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拿起手机,一遍遍给秦煜发送那些她自己看了都作呕的痴缠信息。
听着自己的嘴,用最甜腻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秦煜说着毫无尊严的乞怜话语。
而同时,她的灵魂在体内疯狂尖叫嘶吼,痛骂着这该死的剧情!
感受到当冷璟出现时,自己心里涌起的巨大依赖和欣喜,那是真实的情感!
可下一秒,那股无形的、蛮横的力量强行压下她的真实反应,操控着她的面部肌肉摆出厌恶的表情,操控着她的嘴巴吐出最伤人的利剑!
她眼睁睁看着冷璟眼中的光,因她一句句冰冷刻薄的话而一点点碎裂。
她多想扑过去抱住他,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可她做不到。
她的身体像个密封的囚笼,她的意识被死死困在里面,只能看着,感受着,痛苦着。
每一次对秦煜的“痴迷”表演,每一次对冷璟的“伤害”,都像是在用钝刀切割她的灵魂。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清醒地知道这一切有多荒谬、多恶心、多痛苦。
可她无法反抗,甚至连一个求救的眼神都无法传递!
那种极致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几乎要将她逼疯。
梦里,她不再是懵懂的被操控者,而是一个戴着沉重镣铐、被迫演出一场恶心戏码的囚徒。
她的脸上挂着剧情要求的痴傻笑容,心里却在下着血淋淋的雨。
“冷璟,走开,快走开别看我别信我”
她在梦里无声地呐喊,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汹涌滑落,“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