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阿念”，轻飘飘的，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凌念的心口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洞窟内，刚从天威下缓过劲来的元宝和青鸾，连同那几头趴在地上装死的元婴大妖，全都屏住了呼吸。
神无衣
这是上一世，神无衣情到浓时，才会这么叫她。
无数念头在凌念脑中炸开，但仅仅一瞬，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抬眼，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无妄的脸。
只见他双目赤红如血，俊美至极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周身刚刚稳固的元婴气息如沸腾的开水般疯狂暴走，比之前心魔入侵时还要混乱无序。
他的神魂，像是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撕扯着，一半是百年佛心，一半是陌生的记忆。
凌念瞬间就明白了。
心魔是斩了，但自己刚刚那番硬扛天雷、叫板天道的骚操作，连同心魔幻境里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像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他尘封记忆的一角。
佛心与情根，慈悲与悔恨，两种南辕北辙的道，正在他的识海里打世界大战。
这他娘的，是道心之劫！
比心魔劫还棘手一万倍！
“喂，和尚，你再看看我，我不是阿念，我是你的祖宗！”
此刻的无妄根本听不进任何话。他只是痛苦地抱着头，嘴里反复呢喃着意义不明的音节。
“为何救不了你”
“都怪我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那副要死不活、自我谴责的模样，与上一世神无衣在她死后，抱着她的金缕衣，一夜白头的样子，何其相似！
凌念心头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耐心彻底告罄。
前世她就最见不得他这副德行！
浑身都疼。
“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凌念小脸一横，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燃起两簇凶悍的火苗。
下一秒，在所有生灵呆滞的目光中，那个五岁的小女娃，抡起自己那肉乎乎嫩的小拳头，对准无妄那张颠倒众生、能让仙子都脸红的俊脸，左右开弓！
“邦！”
“邦！邦！”
沉闷的、拳拳到肉的击打声，在空灵的洞窟里回响，格外清晰。
“让你想！想个屁！”
“邦！”
“让你痛！痛个锤子！”
“邦！”
“让你疯！老娘先把你打醒！”
她一边打一边骂，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力量。
每一拳都灌注了她淬体有成的全部力道，打得无妄那张俊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全场，彻底石化。
元宝嘴里叼着的半块灵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猪下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那几头元婴大耶，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它们活了几百年，见过修士斗法，见过妖兽厮杀，见过天劫灭世，但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场面。
一个五岁女娃娃把一个刚刚结婴的元婴真君按在地上当沙包打？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就连趴在镇世鼎上沉睡的小五，那虚幻的残魂似乎都抽搐了一下。
无妄彻底被打懵了。
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粗暴地将他从神魂撕裂的无边苦海中拽了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叉着腰、小胸脯剧烈起伏、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女娃娃，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
凌念打累了。
这和尚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打得她手都疼了。
她喘匀了气，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无妄的鼻尖上。
看着他那双依旧混乱，但好歹有了点焦距的眼睛，凌念懒得再开口，一道凝练的神识直接轰入无妄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