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来日方长,却不知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赵晗昱没想到,今年这场盛大热闹、有父母和爱人共同陪伴的生日,竟然会成为他人生中最后一个。
一桩接着一桩,一桩桩、一件件的厄运,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以摧枯拉朽之势接踵而至,毫不留情地撕碎了所有的美好与安宁。
首先就是赵晗昱从人人艳羡的天才变成了路过的狗都能来踹一脚的废材。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赵晗昱的生日过后,他的修为如同退潮般疯狂流逝,从元婴八阶一路暴跌,最终停滞在了炼气一阶,几乎与凡人无异。
祸不单行,玄陵王府也出事了。
起因是有人上奏弹劾玄陵王大逆不道,蔑视皇权,意图颠覆妖界政权。
玄陵王手握妖界半数兵权,功高盖主,早已成为妖尊心中一根的尖刺。这人的上奏,无论真假,都给了妖尊一个绝佳的动手理由。
昔日门庭若市、煊赫无比的玄陵王府,一夜之间被重兵团团围住,府中上下皆被控制。玄陵王和王妃被当场锁拿,押入天牢,赵晗昱自然也不例外。泫泽在玄陵王府出事之后,不知所踪了。
消息传出,整个妖界一片哗然,但更多的是世态炎凉的唏嘘和幸灾乐祸的冷眼。
舒娉婷的父亲,玄兔一族的舒族长,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便火速从兴宁城赶到了丹玑城。他并非前来施以援手,而是为了撇清关系。
他直接找到了被关在临时囚牢、形容狼狈的赵晗昱,当着众多围观者的面,指着他的鼻子,声色俱厉地呵斥羞辱他,落井下石:
“赵晗昱!你如今已是阶下之囚,修为尽废,命不久矣,我女儿舒娉婷乃是玄兔一族的千金,岂能嫁与你这等罪孽之后、无用废材为妻?!今日,我舒家便与你玄陵王府恩断义绝,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从此你我两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赵晗昱穿着肮脏的囚服,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曾经熠熠生辉的银发沾满了污秽,黯淡无光。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在这短短时日内业已尝尽。
他的目光掠过舒族长激动而嫌恶的脸庞,望向其身后,似乎在寻找什么,但最终,那双瑰丽的淡金色眼眸中满是失望。
她没有来。
也好。赵晗昱在心中默然想到。事已至此,他身陷囹圄,修为尽废,前途未卜,甚至生死难料,何必再拖累她。她若现身,亲眼见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或许比这言语的羞辱更令人难堪。
他爱她。
因为这份爱,他此刻宁愿独自承受这一切,也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最不堪的样子,更不愿她因自己而受到半分牵连与非议。
于是,在舒族长那番刺耳的言语落下后,囚牢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赵晗昱身上,或怜悯,或嘲讽,或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赵晗昱缓缓抬起了头。
他看向舒族长,声音因久未进水而有些沙哑:
“好。”
“这门亲事,”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底最后一丝微光也寂灭了,“就此作罢。”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份过于冷静的接受,反而让原本气势汹汹的舒族长一时语塞,愣在了原地,准备好的更多羞辱言辞竟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