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宁吓了一跳,回过头,才看到手拿书册的太子,对着她持了弟子礼:“看来,是我惊扰谢夫子了。”
“太子今日怎么没去上课?”谢冰宁赶紧还礼。
“陈教头偶感风寒,下午的武课便停了,我闲来无事,就到藏书院来寻本书解闷。”太子笑得温和:“不想又听到了谢夫子的教诲,如醍醐灌顶。”
“太子客气了。”谢冰宁抬起头,却发现菊香她们都已经悄悄退了下去,就连刚刚在忙碌的匠人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谢冰宁并不想和太子独处,毕竟刚刚就连林姑姑都把她和皇子的事拿来说嘴,那整个崇文馆恐怕到处都是关于她和皇子们的传言了。
她可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
可太子却偏偏不想放过她。
太子对着谢冰宁行了一礼:“谢夫子上次说,我若有不明白的道理可以来请教,不知此话当真?”
谢冰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自然是当真的。”
“那我想问谢夫子,前几日谢夫子给我讲了外儒内法的道理,我后面请教了岑夫子,可当日晚上母妃就知道了,还斥责了我,我心里知道母亲说的不大妥当,我该怎么说服母亲?”
谢冰宁忽然有些可怜这个孩子,他有自己的想法,也真心想上进,可却被袁归雁管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叹了口气:“其实太子不一定要说服娘娘。”
“可是圣人有言‘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悦则复谏’,如今母妃认为我该只学儒说取悦父皇,可我觉得谢夫子说得对,太子是储君,应该兼容并蓄,学治国之道,不应只学儒学,狭隘了眼界。可我这样同母亲说了,母亲只斥责我不懂她的苦心”太子有些疑惑,对着谢冰宁行了个礼:“请夫子为解惑。”
“解惑谈不上,太子纯孝,只是一时没有想通罢了。”袁归雁早产下太子后身体一直不好,太子一岁前也是在她宫里长大的,所以看着太子和小时候一样亮晶晶带着委屈的眼睛,谢冰宁忍不住想多教他几句:“你刚刚说的,是劝诫父母有过,那这个过,势必是必须改正的大非,可现在你只是和娘娘想法不同,无关法度人伦,那你大可不必顶撞她,只顺着她让她开心就好了,至于学什么,那是你在崇文馆的事情。”
太子思索了一会儿,迟疑的点头:“谨受教。”
“更重要的是,太子虽是娘娘的儿子,可也是储君,储君行迹也不是可以随便透露的,如今太子和夫子说了什么,当晚娘娘就能知道是小事,可万一被有心人知道,故意窥探储君行踪,那太子的安全也令人忧心,说句僭越的话,太子身边的人,恐怕得好好查查了。”
这话虽然不合适,但谢冰宁必须说。
袁归雁刻意将她的朝阳养废,她就把让袁归雁和太子母子离心,很公平。
太子果然又陷入了沉思:“岑夫子不会同母妃说,我的两个伴读出身世家,也不会这样多嘴,那只有”太子并未往下说,轻轻摇了摇头:“多谢夫子,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太子读书辛苦,还望劳逸结合,保重身体为要。臣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大皇子说话了。”目的达到,谢冰宁也不想久留,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想退出去,可刚刚后退了几步,就又被太子叫住了。
谢冰宁回头看着他。
太子正看着他,眼神专注:“后日便是我的生辰,我差杜校书给谢夫子送了帖子,不知谢夫子能否拨冗前来?”
谢冰宁有了一瞬间的迟疑:“我也不知那日是否有空,如果有空,我一定会前往道贺。”
“谢夫子,你可知道这些年来,除了年幼时先皇后对我温柔照顾,你是第二个劝我劳逸结合,保重身体的人。”太子向前走了一步,眼神温柔。
“小时候,母妃逼我背书要我一定要超过大哥哥,等我成了太子,母妃又说我是太子读书习武都不能懈怠,必须样样强过其他兄弟。”
“父皇说我算是长子,要关爱弟弟们,做好榜样,需端方持重,恭谨礼让,不能让人揣度了喜好。”
“身边的人知我是太子,都指望我能更进一步,借着我飞黄腾达,他们都在推着我向前走,却从来不问我累不累。”
“谢夫子,只有你真心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