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白典籍并未沉浸在这份情绪里太久,她拍了拍谢冰宁的肩膀:“行了,因着最近那批古籍的事,藏书院那边忙得很,如今惠香走了,女史的位子还没人补上,菊香一人忙不过来,你去看着吧。”
这次送来的古籍数量确实不少,但损毁严重,不少书还带着霉味,打理起来确实颇费一番力气,对于古籍的来历,大家也都是讳莫如深。
谢冰宁也没问,带着菊香和一众宫人把里面没有被损毁的登记造册,忙起来也就忘了时间。
“谢掌籍,这批书册是沾了水的,匠人们说怕是不好修复了。”菊香并一个宫人抬着一个箱子放下,从里面挑出一本被谢冰宁看。
谢冰宁拿在手里,这书明显在水里泡了不短时间了,里面怎么样不知道,封皮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能勉强看出“游记”两个字,里面很多书页更是都粘连在了一起。
被水泡过又晾干的竹纸硬而脆,稍稍用力就会碎掉,谢冰宁只看了一眼,就小心翼翼的把书放在了桌上。
竹纸极易变软洇墨,干后又会很脆,一碰就碎,一看这书的样子就知道里面恐怕更是凶多吉少。
换了旁的人可能会束手无策,可以前在北境的时候,她兄长曾救下一个被牵连获罪的匠人,后来那匠人就留在宁家军中,帮着修理被北狄人毁掉的房屋和工事。
可他最擅长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又一手修补书画的绝活。
那时她还年幼,却喜欢在军营厮混,那匠人和妻儿失散,很喜欢她,断断续续的和她说起过一些自己琢磨的绝活,其中一项就是如何修补泡水的竹纸书册。
“带我去见负责的官匠。”
菊香虽不理解,但还是带着谢冰宁去了隔壁的藏书院。
为了这批古籍,藏书院的西侧单独辟出了一处所在,专供这些匠人使用。
去的时候,匠人们正对在裱糊处理那些损毁不太严重的书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在一边巡视,不时的指点一下。
“那位就是负责的官匠张老。”菊香介绍了一下,就招手叫张老过来。
张老不认识谢冰宁,但却认识她的公服样式,他在谢冰宁跟前站定,把手在衣裳上蹭了蹭,才对着谢冰宁拱了拱手:“这位大人找小人有什么吩咐。”
谢冰宁指了指桌上的书册:“这样的书册,是没有办法修复么?”
张老为难的看了一样桌上的书,犹豫着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竹纸遇水,上面的墨势必会洇开,现在纸又这样脆,我们也不敢翻动他们。”
“如果用毛笔蘸黄蘖汁点晕墨处,再用白芨水轻刷纸背,书页理当可以变软翻开,而后可在书页夹在两张硬黄纸之间,用手轻压,让黄纸吸掉游离的墨汁,直到把晕开的墨迹吸走,字迹应该就可以保留。这之后再找匠人誊抄,至少内容可以保留下来,官匠觉得如何?”
张老思索着谢冰宁的话,下垂的手指一动一动的,片刻才说:“白芨确实可以固色,小人可以试试,可万一毁了此书”
“无妨,此书已然毁了,还请官匠一试。”谢冰宁知他是怕弄坏了书册担了干系,赶紧保证道。
张老这才捧着书册下去,菊香赶紧一脸讨好的凑过来:“掌籍大人真是博闻强识,连这些匠人的东西也都知道。”
谢冰宁摇了摇头:“只是机缘巧合在书上读到些许方法罢了,不过是纸上谈兵,绝知此事还是要躬行的。”
菊香还未说话,就听身后响起一道男声:“好一个‘绝知此事要躬行’,听谢夫子一席话,果然胜读十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