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周勃出了西角门,就看见周洪福正亲自抱着七皇子在那里等候,见到谢冰宁,七皇子叫了她一声,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谢冰宁心一软,想把七皇子接了过来,七皇子却不肯了,用力保住周洪福的脖子。
“走吧。”周勃摆了摆手。
冬日里天黑的早,猩红色的宫墙黑压压的列在两边,显得整条官道逼仄了很多,虽有宫人提着灯,可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块,远处依然昏暗。
暝霭沉沉,雾气在青石板路上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脚下的每一步都需格外的小心。
铜钲之声自朱雀门如涟漪般向外传递,声音越来轻,终于消失不见。谢冰宁忍不住抬头看向西方,血色的残阳铺展在天边,用绚烂的落幕做着最后的挣扎,她又看向七皇子,七皇子许是累了,趴在周洪福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看样子是睡着了。
掖庭狱在掖庭宫的西北角,等走时已经暮色四合。
月亮还未升起,整个掖庭狱只门口挂了两盏浑黄的灯笼,而后面的大片建筑都隐匿在了黑暗中,耳边不时传来凄厉的呼声,不知是女人的哭泣,还是夜枭的凄鸣。
黑暗中突兀的走出一个内监,他身量不高又一身黑衣,如果不说话,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有人站在这里。
他抬头飞快的看了几人一眼,才低下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随我来。”
太黑看不清此人的五官,谢冰宁只注意到,这个人有一只眼睛似乎是瞎的。
七皇子被惊醒,揉了揉眼睛:“我们是到了么?”
得到肯定答复后,七皇子扯了扯周洪福的袖子:“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进去。”
周洪福犹豫的看向周勃,等周勃点了头才弯下腰,把七皇子稳稳的放在地上。
七皇子跑到谢冰宁身边,拉起她的手,谢冰宁走了两步,才发现周洪福没有跟上来。
“他不用进去,奴和毛庭丞陪着两位。”周勃笑笑,姓毛的掖庭丞已经推开了角门,谢冰宁注意到,掖庭狱的门是没有门槛的,想来是为了方便拖曳犯人。
她不禁想起以前听过的几句顺口溜“掖庭狱,门槛平,三伏天气冷冰冰,堂木一响下幽冥”
后面她记不清了,可一进门就只觉寒气扑面而来,这冷的感觉和冬日里的冷风还不大一样,就好像有了意识一般,销魂蚀骨的往人身体里钻,这种感觉,谢冰宁只在边境的荒冢里感觉到过。
她弯腰抱起了瑟瑟发抖的七皇子,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其实除了荒凉阴冷外,掖庭狱里面还算整洁,但浸透了每一块石板得血腥味还四直钻鼻腔,就连周勃都皱了皱眉,掏出帕子堵住了口鼻。
“这里气味不好,难为周中官了。”毛庭丞客气了一句,扫了一眼用帕子遮住七皇子的小脸,看不出任何不适的谢冰宁,就飞快的低下了头。
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那血腥气不仅没有变淡,反而更见浓烈,耳边还是可以听见奇怪的声音,这次谢冰宁确定,那是女人绝望的哭声。
毛庭丞在一座院子前停了下来,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林氏在甲三,我带你们进去。”
掖庭狱的房子和外面也不大一样,不仅比外面低矮很多,只有不到两丈高的模样,还没有窗户,只在离地四尺的位置有一个一尺宽,三寸高的小洞,平日里也用砖石从外面堵上,那是每日送取餐食的地方。
但房子的门却是出奇的结实,下半截是由坚硬的柏木整块打造的木板,上面却是一条条手指粗的铁栏,铁栏很密,人的胳膊根本不可能伸出来,但并不影响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情景。
这样的门夏日里还好,冬日里冷风吹进来,里面的人怕是不大好过。
毛庭丞在左起第三道门前站住,谢冰宁抱着七皇子走进,才看清屋子的一角缩着一个白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