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谢冰宁挑亮了烛火,对着册子上的笔迹出神。
她习字的时候临摹的是父亲的笔迹,运笔一向是笔锋凌厉,大开大合,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娇态。
如今即使她刻意收敛,也没法和原来谢冰宁那手秀气的簪花小楷相较。
当年谢冰宁揉了揉额头,强迫自己不再回忆。
她现在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长街上隐隐传来更鼓声,天色已然不早,谢冰宁合上书册,打了个哈欠。
初秋的夜里,没有炭火还是有些凉,她拢了拢怀里的汤婆子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手腕,打算关好后窗休息,不想刚刚走到窗前,窗子就被从外面推开,谢冰宁后退了一步,接着一个黑影就跳了进来。
又是李行。
李行左右看了看:“你屋里的陈设倒是都换了。”
谢冰宁赶紧调暗了烛火:“白典籍差人帮我换的,就连刚下来的公服也是她过完了水送来的。”
李行这才注意到,窗边的衣服架子上挂着两件还在滴着水的掌籍公服。
“兰姐白典籍都知道了?”
谢冰宁假装没听到李行对白典籍的称呼:“我这两日为她按腰,她看出我有所求问起我,我不知该怎么说,就把怀疑自己中毒的事和她说了。放心,我并未提起你。”
“白典籍有没有说你中得是什么毒?”李行似乎并未在意谢冰宁如何同白典籍说的,竟然只是问她中毒的事。
谢冰宁心里猜到了几分缘由,但面上却丝毫不显:“白典籍说,她十多年前好像见过这种毒,但是太久了,不记得了。”
李行神色却凝重起来:“我见你屋里今日也没有用炭盆,也是白典籍的主意么?”
谢冰宁轻轻点头:“典籍大人叮嘱我不要用炭火,对外也只说是派我重新誊抄藏书院的书目账册,就连饭食也是让小满送来。”
“你在公主院的时候,可曾觉得炭火有什么不妥?”李行又问她,语气里有些急切。
谢冰宁细细在记忆里搜寻了片刻,无奈的叹口气:“我一直和沈琴住在一起,如果是炭火不妥不对。”
“怎么了?”
“我睡得迷迷糊的,但依稀记得,我发热那日,沈琴借口怕过了病气,曾回了公主搬到了大宫女那屋,所以如果炭火确有不妥,也应该是在沈琴挪出去之后。”
李行沉下脸,陷入沉思,片刻又道:“你的炭火是何人在管?”
“是长康,她是朝阳宫的宫女,我和沈琴的起居都是她在负责,我病那几日也是她在贴身照顾。”谢冰宁摇摇头:“但这些年,长康待我一直很好,不大可能是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李行打断她:“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谢冰宁低下头,心里有些难受。
倒不是因为长康有可能是下毒之人。
而是现在的她力量太过渺小,很多事都做不了,还得依靠别人。
这是她以前从未遇到过的,她觉得憋屈。
“我原本只是些推测,现在白典籍提到了炭火,我差不多可以确定是哪种毒了,不过”李行没有往下说,只是又问她:“你可能想过,会是什么人想置你于死地?”
那个名字又在谢冰宁的脑海里冒了头,可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头绪,只是如果我死了,公主和静妃娘娘势必会受牵连。”
李行眼神冷了下去,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从怀里掏出几个瓷瓶:“我给你配了些药,你觉得头晕的时候就含一粒,等你吃完我应该也找到办法了。”
谢冰宁接过嗅了嗅,和萧恒给他的药是一个味道。
她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遇到萧恒的事和李行说。
“对了,你和萧功曹熟悉么?”李行忽然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