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迪盯着那箱闪着不祥金属光泽的“小礼物”,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哥……你真是我亲哥……”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抚过冰凉的仪器表面。这精度,这做工,拿来仿古做旧,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或者说,用屠龙刀绣花?
纪伊萱踮着脚尖,好奇地扒着箱子边缘,小鼻子抽动,似乎想闻闻那些试剂的味道,被沈迪一把拎开。
“危险!别乱碰!”沈迪心有余悸。这要是不小心打翻一瓶,她们俩可能等不到降智惩罚,直接就在小说世界里物理销号了。
“可是妈咪,”纪伊萱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这个长得像望远镜的筒筒是干嘛的?还有这个带小爪子的钳子?画画要用到这些吗?”她指着箱子里几个造型奇特的工具。
沈迪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说明书,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这个‘筒筒’是高倍便携式电子显微镜,用来分析纸张纤维和墨色层次的……这个‘小爪子’是微型超声波震荡器,用来模拟自然磨损和老化痕迹的……”她越解释越觉得离谱,“这根本不是画具,这是文物修复实验室的装备!”
她哥到底是从哪个特殊渠道搞来这些东西的?!黑客组织还兼职进出口精密仪器吗?!
“哇哦!”纪伊萱发出惊叹,加密传讯里充满了崇拜,“舅舅也太酷了吧!这比玩具好玩多了!”
沈迪扶额。好玩?这玩意儿一个操作不当,她们可能就把自己玩进去了。
但东西已经送到,不用白不用。而且不得不说,有这些专业设备加持,她仿画的成功率确实能提高好几个等级。
“不管了!”沈迪一咬牙,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开工!宝,你负责帮我望风,顺便用你的读心术监控一下楼下,看看纪辰渊有没有提前回来的迹象。”
“遵命,妈咪长官!”纪伊萱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抱着她的平板电脑爬到门口,竖起小耳朵充当人形雷达。
沈迪则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造假”大业。
她先是用那台昂贵的电子显微镜仔细分析了用真迹仿作的纸张纤维和墨色渗透情况,又用分光光度计记录下准确的色彩数据。然后铺开哥哥送来的顶级仿古宣纸,根据分析数据,小心翼翼地调配颜料,力求每一分色差都还原到位。
过程极其枯燥且耗费心神。沈迪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握着画笔的手稳如磐石。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沙雕吐槽的穿书者,而是变回了曾经那个在画室里废寝忘食、对笔触和色彩有着偏执追求的美术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
纪伊萱那边偶尔传来加密传讯:
“报告妈咪!楼下安静如鸡!便宜爹内心OS全是‘并购案’‘利润率’,
boring~”
“警报解除!他刚开完会,好像要去见个客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嗷!厨房好像在做小蛋糕!香味飘上来了!妈咪我能去偷……啊不,是视察一下吗?”
沈迪头也不抬:“不准去。乖乖蹲着。”
“哦……”小团子委委屈屈地缩回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沈迪终于直起腰,长吁一口气。画芯部分的主体已经完成,松鹤的神韵抓到了七八分,笔触也极力模仿了顾老的苍劲,但毕竟是速成之作,细节处还需要精心打磨和做旧处理。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做旧。
她看着那箱“刑具”,咽了口口水。按照说明书,她需要先用微型超声波设备对纸张进行极其细微的均匀震荡,模拟年代造成的自然磨损和纤维松弛。然后再用特定的化学试剂进行熏蒸和局部处理,营造出岁月留下的黄渍和水痕。
任何一个步骤出错,这幅倾注了她心血和她哥的硬核装备的画就可能彻底报废。
她戴好防护手套和口罩,表情凝重得像即将进行心脏外科手术的医生。
“宝,”她声音紧绷,“接下来是关键步骤,绝对不能有人打扰。盯紧点!”
“收到!”纪伊萱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小脸严肃起来,两只耳朵恨不得竖成天线。
沈迪打开超声波仪器,调整到最低功率,小心翼翼地将画纸一角靠近探头。
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声响起。
就在这时——
“叮咚——!”
楼下门铃毫无预兆地炸响!
沈迪手一抖,超声波探头差点直接怼到画纸上!
“我靠!”她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关掉仪器,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纪伊萱也一个激灵,小炮弹一样冲到走廊栏杆边往下看,几秒后连滚带爬地冲回房间,小脸煞白,加密传讯慌得变了调:
“是姜怡!姜怡又来了!还带着个老太太!看起来好凶!保姆去开门了!她们进来了!”
沈迪眼前一黑。
姜怡?!她怎么又来了?!还挑这个时候!
她手忙脚乱地想收拾摊了一地的“罪证”,尤其是那箱看起来就十分刑的装备。可东西太多太杂,根本来不及!
脚步声已经沿着楼梯上来了!姜怡那故作甜腻的声音清晰可闻:
“纪奶奶,您小心台阶……辰渊哥也真是的,嫂子带着孩子在家,怎么也不多请几个人照顾着……我真是放心不下,特意请您过来看看……”
沈迪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白莲婊!自己吃了亏,居然把纪家老太太搬来了!这是要来查岗找茬啊!
她飞速扫视房间。画纸太大藏不住,颜料工具太多收不完,那箱“刑具”更是目标巨大!
完蛋!这要是被逮个正着,她该怎么解释?说自己在搞艺术创作?谁家艺术创作需要化学试剂和超声波仪器?!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口!
纪伊萱急得直跳脚:“怎么办怎么办?她们要进来了!”
沈迪急中生智,一把抓过旁边沙发上一条巨大的羊绒毛毯,猛地往地上一铺,将大部分工具尤其是那箱要命的设备盖住,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顺手捞起旁边一本时尚杂志,假装翻看。动作行云流水,全靠求生本能。
几乎就在同时,卧室门被推开了一半。
姜怡搀扶着一位穿着中式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老太太站在门口。那老太太眼神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过房间。
看到满地狼藉颜料和画纸,还有坐在一堆东西上的沈迪,老太太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和不满。
姜怡则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得意,嘴上却假惺惺地说:“哎呀,嫂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呀?怎么把房间弄得这么乱?纪奶奶来看您和萱萱了。”
沈迪心脏狂跳,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镇定的笑容,从毛毯上站起来:“奶奶,姜小姐,你们怎么来了?我在……嗯,陪萱萱做手工呢。”
她不动声色地用脚把毛毯往角落里又踢了踢。
纪伊萱立刻戏精附体,扑过来抱住沈迪的腿,举起手里一张不小心沾了颜料的纸,奶声奶气地说:“太奶奶!萱萱和妈咪在画画!画大松树!”
纪老太太的目光在沈迪明显沾着颜料的手指和衣服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天真无邪”的纪伊萱,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画画?弄得乌烟瘴气!成何体统!”
姜怡趁机添油加醋:“是啊嫂子,不是我说你,萱萱还小,这些颜料万一吃了碰了多危险?而且这味道……”她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好像还有股化学品的怪味?您到底在弄什么呀?”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条鼓鼓囊囊的毛毯。
沈迪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完犊子!
要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