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慕渊带着沈青瓷等人赶到时，刘推官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牢房外团团转，脸色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慕大人！您可算来了！这这这……这真是邪了门了！”他看到慕渊，如同看到了救星，几乎要扑上来，“就是里面那个，张二狗！之前倒卖‘忘川水’抓进来的，本来明天就要提审了，刚才送饭的狱卒发现，他就这么笑着……没了！”
牢房内，景象与礼部值房如出一辙。一个穿着囚服的猥琐男子歪倒在草堆上，脸上挂着那抹标准而诡异的安详微笑。
沈青瓷的心沉了下去。同样的手法，再次出现。凶手这是在灭口！而且是在防守严密的刑部大牢里！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凶手能量极大，手段通天，根本无惧刑部乃至玄案司！
慕渊脸色冰寒，周身散发出的冷意让周围的狱卒都瑟瑟发抖，不敢靠近。
“何时发现？最后一次见到他活着是什么时候？期间有何人进出？”慕渊的问题如同冰珠，砸向刘推官。
刘推官冷汗涔涔：“半、半个时辰前发现。最后一次确认活着是昨夜子时换岗时。这期间……这期间并无外人进出啊！都是刑部自己的人……”
“刑部自己的人？”慕渊冷笑一声，“搜身！所有当值狱卒，全部集中搜身！重点检查手指、衣物，寻找任何油膏痕迹或深蓝色丝线！”
命令一下，整个刑部大牢顿时鸡飞狗跳。狱卒们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沈青瓷则戴上朱彦不知从哪弄来的轻薄兽皮手套（替代品），走进牢房，再次进行初步检验。
很快，她在死者颈部同样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针孔。
“同样的手法。”她向慕渊汇报，心情沉重，“凶手甚至没有更换方式，嚣张至极。”
慕渊的眼神更冷了。
很快，对狱卒的搜查有了结果——一无所获。没有油膏，没有深蓝色丝线。
“看、看吧，慕大人，下官就说……”刘推官擦着汗，试图辩解。
“大牢内的犯人呢？”沈青瓷忽然问道，“特别是相邻牢房的犯人？他们是否看到或听到什么异常？”
刘推官一愣，看向旁边的牢头。牢头连忙道：“回、回大人，这附近的犯人都是单独关押，而且……而且昨晚后半夜，好像都睡得特别沉……”
特别沉？
沈青瓷和慕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窦。
“迷香。”两人几乎同时低声道。
凶手很可能先用了迷香让附近的人陷入沉睡，再从容进来灭口！
“检查通风口、门窗缝隙，寻找香灰残留！”沈青瓷立刻建议。
众人立刻行动。这一次，在牢房高高的、仅有巴掌大的通风窗棂上，凌燕找到了一点点未被风吹尽的、与礼部值房类似的灰色香灰！
凶手果然用了同样的手段！
“嚣张！太嚣张了！”墨尘气得跳脚，“这简直是当着我们的面杀人！”
慕渊沉默片刻，忽然问刘推官：“张二狗关押在此，都有何人知道？”
刘推官想了想：“刑部内部知道的人不少……但具体关押在哪间牢房，只有大牢内部的人和……和几位大人知道。”
“哪位大人？”慕渊追问。
刘推官报了几个名字，其中，赫然包括刑部尚书，以及……今日曾去过礼部值房、对沈青瓷验尸手法大为光火的几位御史之一，王御史。
线索似乎更加混乱，却又隐隐有着某种联系。
“头儿，”朱彦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声道，“睿王府那边，刚传来消息。睿王最倚重的那位清客，据说精通医理炼丹的公孙先生，三日前告假离京，为其师祝寿去了。时间上，恰好是在礼部案发前。”
公孙先生？精通医理炼丹？告假离京？
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可知他去了何处？何时归来？”慕渊问。
“说是去了城外的紫云观，预计明日午后回府。”朱彦答道。
紫云观？那似乎是皇家道观，玄玑子偶尔也会去那里炼丹讲法。
所有的线索，似乎又开始慢慢收拢。
“慕大人，”沈青瓷思索着开口，“凶手连续作案，手法熟练，心理素质极强。但越是如此，越可能留下习惯性的破绽。他使用的迷香和油膏都很特殊，或许……他本人也会长期使用那种油膏，身上会带有极淡的气味。而且，他对手指的保养和灵活度一定极为看重。”
这是一个侧写。现代刑侦中常用的手段。
慕渊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再次为她的思路所惊。他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明日公孙先生回府，本王……我会亲自前往睿王府拜会睿王，商议……祈福法会之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青瓷，“沈姑娘，你随我一同前往。”
沈青瓷一愣：“我？”
“嗯。”慕渊语气淡然，“你嗅觉灵敏，观察入微。或许能有所发现。”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带着一个来历不明、却可能窥破秘密的女子，直接进入可能是龙潭虎穴的睿王府？
“头儿，这太危险了！”墨尘首先反对。
凌燕也蹙起眉头。
朱彦则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无妨。”慕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光明正大而去，他不敢如何。更何况……”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锐光却表明，他意已决。
沈青瓷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进入睿王府？直面那个可能是幕后黑手的王爷？还有那个神秘的公孙先生？
危险，却也是最快接近真相的方法。
“好。”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回答道，“我去。”